初恋投奔了“富二代”

●讲述人／费岩

初恋投奔了“富二代”

我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年少的时候，最喜欢这首沈从文的诗，于是向往远方的奇异风景，还有一生一世的爱情，即便明白这对学历不高、其貌不扬的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奢侈，但我还是很努力地等待着奇迹发生。

高职毕业后，我在一家小公司里当业务员，默默无闻地做着底层的一颗螺丝钉。那一年，有个女孩蕙走进了我的生活，公司的文职秘书，小巧的女孩。我以为自己中了丘比特的箭，是上天给的一份特别的溺爱，便反复告诫自己，这是我的第一次爱情，也是最后一次。

记得那时，蕙看中了一部新款手机，我便省吃俭用，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把包得漂亮精致的礼金送到她手上。但凡她想得到的，除了天上的月亮摘不下。什么我都愿意无条件替她去实现，而我，只要想象着和她十指相握的感觉，闻着风里氤氲的花香，就足够了。

可有一天，蕙累了，她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地对我说，“费岩，我不能一辈子跟着你住出租房，吃大排档，也不想一辈子挤公交 车。我相信你可以飞黄腾达，但我等不到那天了。如果以后你真的挣了大钱，一定记得感激我，因为是我的这番话激发了你的斗志。”

其实，蕙不过是在极力掩饰想投奔另外一个男人怀抱的欲望 。听说那男人在外接工程，也没多大本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过他命好，父母是某部队大名鼎鼎的军医，光吃家里老本都够了。蕙幽怨地把自己比作这城市里寂寞无助的茑萝，只有牢牢紧抓那些为数不多，出身名望之家的“富二代”，人生才有安全感。

我号啕大哭了一场，埋头睡了三天三夜，辞职去了深圳。那年，我23岁，从初恋蕙那里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恋人、夫妻在一起不是为了得到爱，而是物欲。

傻子的春天

初来乍到，我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卖过药品，化妆品，听人说医疗器械是朝陽产业，来钱特别快，我一头扎了进去。从早到晚，一天差不多得干1 5个小时，不是守在各大医院蹲点，就是在饭桌上灌酒，慢慢也算做得得心应手了。或许是赶上了好时候，结果，到深圳的第五个年头，我就挣足了100万。

一个男人有了钱，就像一件商品被贴上了昂贵标签，不时引来顾客驻足。自从身价渐涨后，我家的门槛都快被热心说媒的人踏破了，说实话，我有点受宠 若惊，和蕙分手后，我好几年没敢碰爱情这东西了。

第一个相亲对象是中学老师楠．教音乐的，单看相片中的人，气质优雅，相貌甜美，左思右想，我同意了见面。我清楚地记得，楠眨着会说话的眼睛，嗓音悦耳得如同百灵鸟，眉目之间竟与蕙颇有几分神似。三个月后，我们同居 了。

同住一个屋檐下，楠马上露出了势利的本色，四处拉着我看房不说，还要求房产证上必须写她的名字，“我妈说了，房产证上写谁的名字，最能证明这个男人爱不爱他的女人了。”她说。

一瞬间，我心里始终期待着的一样美好而纯粹的东西被打碎了。我感觉自己成了一件待估商品。楠是冲着价钱来的，而不是货品本身。

不久，我又见识了比楠更厉害的角色。那女人在深圳一家高级会所做公关，名字我早给忘了，有一回，客户指名要去那里消费。席间，听说我们是做医疗买卖的，她顿时来了劲，拼命往我身上蹭，极尽妩媚之能事。趁我起身上洗手间的一会儿工夫，她眼疾手快，往我酒杯里下了药，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了钩。

那之后，她便缠上了我，还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叫我负责。想来就好笑，我再怎么寂寞，也不至于堕落到放纵情 欲，随便抓个女人回家结婚吧。那女人不好惹，很野蛮地丢给我一张化验单来，“我怀孕了，你看着办吧，要么给我一个交代，要么赔10万块，这事儿就算结了。”

用钱了结了这场被算计的艳遇 后，我又遇到了人生中最难的一次抉择，蕙回头来找我。她说相处多年的男友好吃懒做，迟早坐吃山空，等终于明白了我的好，可惜晚了。这的确令我动摇，毕竟，我对她还有情，虽恨她，但余情未了。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我重新接受了她。

每个周末，我都要飞回武汉看她，住星级酒店，吃高档西餐，我们不用再像从前那样挤公车，担心进餐时干净的衣服会沾上油烟。蕙原来是个多么颐指气使的女孩，可以在大街上对我大呼小叫，几年不见，她变得千依百顺，凡事不敢忤逆我的意思。得到一个以前得不到的女人的认可，应该是件值得满足的事情，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我终于意识到，爱一个人，不是为了当商标用，而是一件让自己舒服的事情，与虚荣无关，而那些靠婚姻攀越人生阶梯的爱情，更加不靠谱。我并非遇到了爱情的春天，而是走过了漫漫寒冬。

智商之外的爱

转眼，我已步入而立之年，人说“父母在，不远游”，前年，我结束了深圳的事业，处理了所有房产，回到武汉发展。

陆陆续续地，我接触了不少异性，有的年纪轻轻，张口就问年薪多少，买房没有，家里几口，像查户口似的，人家说如今是商业时代，经济条件是首选，考察一下也不过分吧。有的明明是前台服务员，却非说自己做酒店管理，有的开了几家服装小店，偏给自己扣上CEO的帽子。我明白，这个社会包装很重要，但诚实却也随之消失。

在一次次的寻爱失败后，我的神经麻木了，学着存有戒心，有所保留，逢人便说，“我只是个小业务员，无房无车，月薪三千不到。”一段开场白过后，不少女孩压根没兴趣再往下谈，草草打发掉我，像躲瘟疫一般不再联系。我想，若真有这么一个女人，她不在乎我的身份、财富、地位，我一定给她所有一切，包括我的心，若无，我愿终身不婚。

和小洱是在一场派对上认识的，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很害羞，不敢望生人，紧张得双手直搓，“我叫小洱，是一名话务员。”整场下来，那些高挑大方的女教师、女公务员遭到了一群男人的热捧，唯独我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可以说，在遇到小洱之前，我的人生经历过很多精彩的故事与纠葛，只缺少一样——一个诚实的女孩所给的小幸福。

小洱也不会做太多的家务，她上的是晚班，每天早晨，她会步行去菜场买点菜，给我下碗青菜鸡蛋面，一周七天，一成不变。我说我是业务员，她信以为真，每回我偷偷在抽屉里放些钱。叫她上街给自己添件新衣服，可过了好几天，钱还是原封不动地搁着，她说她不爱管钱，钱多了不好管，衣服多了选半天，累得慌。

我觉得是时候了，一五一十地坦白了自己的底细，结果小洱笑了，“傻瓜，再有钱的人也需要家人，需要一辈子的爱情，就算你身无分文，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一样拥有全世界啊。”

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和小洱结婚了，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恩议，纳闷我这个钻石王老五怎么偏偏挑上一个一文不名、成天和投诉热线打交 道的小丫头。可谁都不懂得，纵使我身处世俗繁华的花花世界，尝遍天下山珍海味，也抵不过小洱做的那碗青菜鸡蛋面踏实。爱的感觉说来很简单，就是两个人一起做饭，一起散步，一起聊天。（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