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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嫁

2020-9-11 09:43| 发布者: zxw88| 查看: 2093| 评论: 0

摘要: 一十六岁之前我觉得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爹亲娘亲不如慕容棣亲。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许归山那时沧海老人广收天下学子我爹带我上山报名。我闲得无聊偷偷溜出来还没跑远就看到了稀罕事儿。九十九阶白玉阶下正跪着一个灰扑扑 ...

十六岁之前我觉得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爹亲娘亲不如慕容棣亲。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许归山那时沧海老人广收天下学子我爹带我上山报名。我闲得无聊偷偷溜出来还没跑远就看到了稀罕事儿。

九十九阶白玉阶下正跪着一个灰扑扑的身影周围人来人往他却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我顺着山阶往他身边跑我爹闻讯赶来抱起我。我指着他问“爹他是谁”

多谢这个烽烟四起的年代我爹这样的巨富大贾才成为所有想当皇帝的野心家的座上之宾因此他只是眯起眼看了看便笑道“真巧这不是郑国侯的小儿子吗”

郑国侯的小儿子天生眼盲娘早死爹不疼。

我爹曾说他可怜我却不知这是个怎样的可怜法。他忽然抬起头来于是我在我爹的怀中借着绮丽的朝霞望见了一生中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面孔。

那是一张白玉般洁白无瑕的脸面上有着最完美的五官从我的角度看去他长长的眼睫毛静静地搭在狭长的眸子上眼尾一颗朱红泪痣美得夺人心魄。

他平静地将脸对准我漆黑的眸子像最剔透莹润的宝石。我仿佛被蛊惑一般向他伸出手我爹却忽然道“小公子还是别在这里等了沧海老人立下规矩不收身体残障之人你就是跪到地老天荒也无济于事。”

“地老天荒不行我便跪到海枯石烂有志者事竟成。”

慕容棣平静地回答他穿着一袭陈旧的灰色单衣在许归山凛冽的寒风中显得那么单薄。我还没挣扎就被我爹拎走了。

接下来几日我总找机会去偷看他。

他一直平静地跪在那里像是一块安静的顽石。我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他哪里瞎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他果然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作为一个颜控我有个毛病就是想将天下美人统统收归旗下。感谢我爹没把我完全养歪我还有基本的常识知道不能强抢民男。

所以在一个下雪天当慕容棣身形晃了晃晕倒时我左顾右盼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将他扛回了房间。

我将他裹成个大粽子扔在床上待下人为他灌下一碗热参汤后他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如同雨后的天空般纯澈高远美貌衬上这样冷寂冰凉的神情让人觉得纵使将世间繁华尽数捧于他面前亦难换得他一笑。

我不待他开口便问“你愿意当我的书童吗”

他不说话像是没听懂我说什么似的。我被他的脸迷得魂不守舍再接再厉道“沧海老人想来是不会收下你了不如你扮成我的书童我上课的时候你也可以在旁聆听。”

这是个不太高明的法子却是我想了这么久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慕容棣愣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终于听到他说了一声“好”。

从那天起慕容棣成为我的书童负责抱我上学让我吃豆腐。

小伙伴们都很羡慕我有个这样美貌的书童我也觉得与有荣焉。然而美貌的人势必要有同他美貌相称的脾气慕容棣虽然成了我的书童他的傲骨却丝毫无损。

我要他抱我他便当我是个马桶一样不情不愿地抱着我要他喂我吃饭他正襟危坐借口自己是瞎子把一勺鸡汤灌进我鼻孔里花前月下我刚想扑过去对他亲亲摸摸他头也不回地把一块姜糖精准地塞到了我嘴里——天知道我最恨姜味。

俗话说得好偷不如偷不着我对他朝思暮想结果想出了一个歪点子——

众目睽睽之下我要慕容棣被打得鼻青脸肿然后我如英雄般降临将在地上滚得一身尘土的他扶起来王霸之气大开地喊道“我罩的人你们也敢动不想混了吧”

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我掐着点赶过去时慕容棣确实被打倒在地一身灰衣也确实到处是土可在他身边有个小姑娘正固执地抱着他替他拦下了许多拳头。

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衫子雪白的脸上蹭着土格外显出一双莹润动人的眸子。被她挡在身后的慕容棣垂着头我却看到他一双手握得紧紧的像是一座压抑着愤怒的火山。

旁边的人都在看热闹我随手揪了一个过来问“那个人是谁”

“她呀她是平国公的私生女陈轻絮不知怎么和这个瞎子勾搭上了。”

那人兴奋地回答我我却勃然大怒“就凭你这尖嘴猴腮的东西也配叫别人瞎子”说着我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了围着慕容棣打的人。

周围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我们我却只能注意到慕容棣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他温柔地碰了碰陈轻絮的脸轻声问“疼吗”

小姑娘含泪摇头慕容棣又把头抬起来准确地将脸对准我一脸冷漠。我忽然胆怯起来这段日子他过得很不好被刁难没有饭吃旁听时被人赶出去和他住同屋的人把他的被褥丢出来不准他回去睡觉……

这一切都在我的允许下发生。他变得越发苍白消瘦可我所希望的就只是他能服软冲我低下他高高昂起的头颅。

“宋鸯”他唤我的名字我讷讷地应了却听他说“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待我越发毕恭毕敬却又万分冷漠往日些微的玩笑再也不曾有过他如一块亘古不变的寒冰将我推得远远的。

可他面对陈轻絮时又换了一副形容。

说来惭愧我曾跟踪过他。那天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慕容棣在一棵梨花树下坐着不多时陈轻絮便跑了过来。她一只手拎着裙角一只手提着一个食盒小脸蛋红扑扑的坐在慕容棣身边。

那晚的月亮真好啊我蹲在角落里看着慕容棣一直对着陈轻絮笑梨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他吃下陈轻絮为他做的消夜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想把她送给你。”他这么说着把玉佩塞到了陈轻絮手里。小姑娘手足无措地同他推搡了半天终于垂着头收下了玉佩。

真好善良的少女遇到了饱受欺凌的少年他们郎才女貌、青梅竹马再过十年便又是一对神仙眷侣。

可惜这其中有我这个小浑蛋搅局。

半个月后平国公夫人亲自来许归山接走了陈轻絮。

当然这是因为我我请我爹出手要陈轻絮消失在我和慕容棣面前。

陈轻絮走的那日天上飘着小雨她穿着一身藕粉色的长裙一步三回头我瞧瞧身边故作淡定的慕容棣心底一片酸涩。

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我到底哪里错了

没人能告诉我问题的答案陈轻絮到底上了车。马蹄声嗒嗒地远去她忽然从窗里探出头来冲着慕容棣摆手边哭边喊“慕容哥哥我等你长大了来娶我。”

我是第一次瞧见慕容棣失态他冲着马车追去迷蒙的细雨里落花伴着小姑娘的哭喊声一道飘散开。他因看不清前路被石头绊倒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树影里脸上的表情很是伤心。但是没关系余下来的日子有我也只有我会陪着他抚平他心底的伤成为他最重要的那个人。

至于旁的狂蜂浪蝶在我眼里不过是一捏就死的小虫子。

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我到底天真然而那个时候我却对这个想法深信不疑。

?

三?

在山上学艺的日子过得很快我每天听恭维发发呆烂泥糊不上墙似的混吃等死。而慕容棣果然是块金子即使隐藏在人群里也会发光。他在一次诗会上一鸣惊人被沧海老人收为徒弟从人人都能欺负的小瞎子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首席大弟子。

他升到了高级班同我的交集越来越少我常常翘课去他的窗外偷看他上课。初春的寒风里我倚在刚发芽的杏花树上看他站在台上侃侃而谈。

雪白的学子服被他穿得风流倜傥风拂过杏花打着旋落了下来。他忽然向着窗外望了一下我屏住呼吸却忘记了他根本看不到我。

班里也有些流言有人说他是靠着我才会被收入门中还有人嘲笑他舍得一张脸说把我伺候高兴了说不定将来能当上郑国国君。

我找人教训了他们慕容棣却无所谓他一心向学哪有闲工夫管我们。

放假回家我爹问我“你在山上开不开心”

我爹是个粗人他生平有三件快事一是赚钱二是数钱三是拿钱给我花。这么个财大气粗的人却在我垂头不语时敏锐地察觉出我的异常“有人惹你不高兴”

我犹豫一下道“爹你有没有办法让慕容棣有个显赫一点的身份”

“怎么你还想让他当国君不成”我爹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成他是一个瞎子怎么也当不上国君啊。”

“他不是天生瞎啊。”我连忙道“我打听过了他看不清东西是因为中了毒只要拿到寒潭之下的啜冰鲤清了余毒就好了。爹你帮帮我。”

啜冰鲤只生在西北苦寒之地如今东陆上西边和东边因为战乱而完全隔绝唯有走南闯北的商人能过去。我爹耐不住我软磨硬泡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商队启程时我藏在拉货的马车里混了进去等管事的发现我时商队已经走出了几百里。

他们是万万不敢放我一个人回去的我撒娇耍赖地跟上他们几经周折终于来到了西北。

西北的风很硬刮在脸上就是几个血口子。我吃了许多苦头灰头土脸地缩在马车上直到管事的告诉我寒潭到了我才抖擞精神地从车上跳了下去。

寒潭很大一眼望不到边浅碧色的湖面上覆盖着坚硬的冰。我迫不及待地要管事去收购啜冰鲤半晌后他回来了有些为难地对我说“大小姐这事难办连年战乱这里能下到寒潭之下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因为我的任性商队特意绕到了寒潭他们的目的地其实还在山后面。我看管事的坐立难安知道这批货不按时送达会有大麻烦于是劝他们自己先走我再想想办法。大概是一路上我表现得很乖巧管事的思忖许久终于答应了我。

临走时他反复交代找不到人下水就快点去追他们千万不要任性。我笑眯眯地应了下来眼见着商队的影子逐渐消失在群山里我一甩辫子进村了。

村里还存着当年他们下寒潭用的装备无非是一根长长的绳子还有用鱼鳔做的存空气的囊。

回想起来别人是艺高人胆大我则是蠢得天真凭着对慕容棣的一腔爱意就有胆量独身一人潜入寒潭里。

入水的那一瞬我便被冻哭了眼泪滴在冰水中晕开一圈涟漪。水下是一片毫无边际的黑暗我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到只能一边不由自主地流泪一边努力向下潜去。

捕鱼人放的鱼篓在一个水涡中我身上绑着绳子根本够不到。当我解开腰中系着的绳子时我忽然想若是我死在了这里慕容棣知道了以后会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呢

大概是不会的他只会舒一口气觉得解脱了所以我不能死。他还没喜欢上我我怎么舍得去死

这样想着我拼了命地向着鱼篓游去碧绿的水中我被寒流扯得寸步难行飘浮的水草如同枯死的长发。我怕得发抖却咬紧牙关抓住了系鱼篓的铁索。

我的手被磨得血肉模糊我仍不肯放开固执地扣着铁索想要解开当鱼鳔里的空气仅剩一点时我终于抓着鱼篓向岸上游去。

??我挣扎着爬回岸上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夕阳洒在我的脸上我颤抖着手打开鱼篓望着里面银白的啜冰鲤忍不住哭了起来。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要淹死在这千丈深的寒潭之下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人安静而孤独地死去。慕容棣不会知道有个小姑娘这样喜欢他喜欢到会为他去死。

回到家后我爹大发雷霆怒不可遏地给了我一个耳光而后将我关在家中不准我回许归山。

我自知理亏在我爹窗前跪了一晚上。第二天我爹推开门阴沉着脸问我“你就这么喜欢慕容棣”

我沉默不语我爹长长叹了口气“阿鸯他若是辜负你我一定要他的命。”

在我爹的眼里自己的女儿样样都好他猜不到我同慕容棣并没有什么情投意合更猜不到我做的这一切统统是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到令人垂泪大笑的地步。

假期结束后我刚到许归山便有人跑来对我说慕容棣要定亲了。

送消息的人大概想看我笑话故作关切地跟我说“你现在身体不好可千万别激动啊。”

从寒潭里爬上来后我便十分畏寒大夫诊断是我体内存了寒毒我从不把它当一回事儿这个瞬间却觉得心底凉成一片。

输人不输阵我淡然一笑表现出天高任鸟飞的恬静来。来人见没有热闹可看只好悻悻地走了她前脚出门后脚我便躺回床上一片凄然。

这是我同慕容棣相识的第七个年头七年的相处他仍旧忘不掉陈轻絮。哪怕我替他铺好路带他参加诗会让他被沧海老人赏识哪怕我搜罗来天下的点心兴冲冲地递给他哪怕我将心捧到他面前他都不肯屈尊降贵地看我哪怕一眼。

每次看到他视若珍宝地捧着陈轻絮的书信我心里都油然而生一股想杀人的冲动。如今他得知陈轻絮要被许配给旁人时奋不顾身地上门抢亲终究抱得了美人归。

人比人当真是能气死人的。

“没事儿的没事儿。”我安慰自己却张嘴吐出口血来“他终究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

我做事一向信奉快刀斩乱麻。

我一只手捧着放啜冰鲤的匣子一只手握着锦囊将慕容棣堵在了屋内。他微微地皱了皱眉温文有礼地问“有什么事吗”

这些年他总这样我在他心底便是个无事生非耽误他学习的人。我酸涩一笑豪迈地将匣子递了过去“送你的礼物。”

他接过匣子打开只是伸手轻触冷静自持的面上便有了裂纹“这是……啜冰鲤”

我本打算将这个作为他十九岁的生辰礼物现下却只能当作砝码用。

他做一个瞎子已经这么多年观物全凭一点微弱的光。我曾蒙着眼在不点蜡烛的屋子里走动那种黑暗的感觉简直让人窒息只一刻钟我便崩溃更何况他的这些好年岁几乎全被眼盲吞噬。

“你有什么想要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匣子关上瞬间恢复了我最爱的那种冷静的模样。

我微笑道“我要你娶我。”

“不行。”他将匣子推到一边干脆地回绝。

我不气馁把手里握着的锦囊放到匣子上一同推回他面前。

“加上这个呢我用宋家下一任家主的身份来请求你娶我。”

锦囊里放着宋家家主令拿了它便能调动宋家全部势力屌丝拿了能逆袭高富帅拿了能升级。我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继续说“我知道你有实力可是凭你自己想杀回郑国成为国君也要等你父王死了才行。现在只要你娶我最迟五年我就能让你成为郑国国君杀你想杀的人为你母亲报仇。”

说着我偷偷看他荧荧的烛火里他蹙着眉的样子好看得让我心碎。良久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像是绝望又如同认命地说“宋鸯你真是个魔鬼。”

那一刻我知道我赌赢了。

据郑国的探子回报慕容棣的娘是在一场宴会上被醉酒的郑国侯当作猎物骑着马一箭射死的。当时他被他娘抱在怀里护在身下方才逃过一死。母亲的热血浇了他满头这样滔天的恨永生都磨灭不了。

所以他拒绝不了我拒绝不了一个亲手替他娘报仇的机会。

“你可知我并不爱你你这样做我也不会感激你”他认真地望着我我也认真地回望他。这一刻多好啊他的眼里只有我而我的眼里也只有他。于是我开心地笑了笑得连眼泪都滚了出来。

“没有爱也好你只能在我身边不爱我也不能爱别人只要这样就好了。”

半年后啜冰鲤配出的药膏清除了慕容棣体内最后一点残毒十六岁的末梢我终于嫁给了他。

我穿着九凤曜衣被慕容棣牵着手走过长长的玉阶他忽然在我耳边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甜蜜地笑了他大概一直疑惑我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距我第一次见他已经这样久我爹以为我爱他的美貌而他以为我只是占有欲作祟。他们都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一点理由都不必有一眼就够了。

拜完天地我爹老怀安慰地说“阿鸯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记得告诉爹爹帮你摆平。”然后对着慕容棣说“你要知道不是你娶了阿鸯是阿鸯嫁给了你。”

我怕慕容棣尴尬于是连忙打圆场“爹瞧你说的都是一家人了分那么清干吗”

我爹哈哈大笑在场的人也都捧场地笑起来从始至终没笑的只有慕容棣一个人。

洞房时他握着我的手重见光明的眼定定地望着我良久才说“原来你长这样。”

是啊即便这半年我日日出现在他眼前他也从不曾仔细看过我。我咬了咬唇抬头故作得意地问“怎么样我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美多了”

大概没想到我这么不害臊他顿了一下忽然放了手“阿鸯和我一起你不会幸福的。”

我胸有成竹地直视他“有志者事竟成。”

这是他说过的话他无法反驳于是移开视线说“不早了睡觉吧。”

成婚后我一直惦记着帮慕容棣报仇把郑国现任国君赶下王位。

银子流水像一样地花出去郑国大大小小的事都被我打点了一遍。我爹看得心疼做西子捧心状地同我撒娇我连忙安慰他“郑国侯的位子我还嫌配不上他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整个东陆的主人爹你就当是提前投资吧。”

我爹斜睨我一眼啧啧嘴没说话。我不经意扫过窗外杏花树下慕容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我眼里写满我看不懂的情绪。

其实我爹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慕容棣是个人才没有人不爱才我爹也不例外。渐渐地我爹开始把手上的生意交到慕容棣手里除了宋家的情报网别的地方没有慕容棣插不上手的。

而我退居幕后为他洗手作羹汤炖汤能炖出三十七种花样绣花能绣出七十八种纹饰许归山上学来的本事却忘得一干二净了。

成婚的第四年郑国传来了消息郑国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此时慕容棣已是郑国举足轻重的人物比他大的王子不是死了便是被废举目四望朝堂上的大臣们被他收得服服帖帖后宫内无人敢择其锋郑国侯前脚咽气后脚他就能登基。

消息被送来的时候慕容棣连夜动身日夜兼程终于赶在郑国侯死前见了他最后一面。

不知道他们这对势如水火的父子说了什么有天夜里下着大雨我正躺着数羊他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窗外的杏花被雨打得七零八落他浑身往下淌水乌黑的发贴在他苍白的面上整个人憔悴得像只勾魂的鬼。

我跳起来把他拉到床边坐下用被子将他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他一直垂着头脸上的水珠慢慢往下滚却忽然伸手拉住了我。

“阿鸯慕容雄死了。”这是他爹的名讳我“哦”了一声他接着道“病榻上他求我给他一杯血水他太痛痛得浑身发抖却没有力气叫出来像只乞怜的老狗。”

“我在一边等着等着他在锦绣灰的痛苦里慢慢断气可这些痛又怎么比得上我娘亲死时的痛楚”

所谓的锦绣灰是我从古籍中查出的毒药初服时无痛无感见了血腥后服用的人便会残暴无常。这些年慕容棣引着他爹亲手杀了几个儿子待他爹幡然醒悟时已太迟锦绣灰早深入骨髓除非啜饮鲜血否则便如万蚁噬心疼痛难忍。

他指尖冰凉我将手覆上去想要温暖他。掌下的手微微颤抖他将头埋在我颈上低低地笑了起来“我终于报了仇可我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悲凉。”

我紧紧抱住他像是抱住他这二十余年痛苦挣扎的人生。多苦啊为了报仇他甘为奴仆受尽屈辱方才有了一点地位在他想要和心爱的姑娘比翼双飞时又为了报仇娶了自己不爱的人。

连我都替他苦哪怕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睡醒时我正窝在他的怀里从我的角度看去他蹙着的眉像是凝着永世不散的悲伤。我轻轻拂过他的眉眼他睁开眼来下意识地握着我的手把我搂进了怀里。

“睡吧。”他说“还早呢。”

是还早我们的人生还这样长区区一个郑国侯根本不能拦住我们的脚步。宋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郑国的地盘也越来越大我爹问我“你怎么没被封为王后”

我正举着蜡烛看密报闻言稳稳地把烛台放回桌上“爹这才哪到哪呢等他一统东陆登基为帝时我才要当他的皇后。区区一个王后哪能满足我”

我爹夸我志向远大我嘻嘻哈哈地应了却知道事实根本不是我说的这样。

他不立王后大概是为了他曾经心爱的姑娘。

其实这些年过去我差不多忘了陈轻絮只是当郑国的铁蹄踏到平国城下时一向铁血无情的慕容棣突然停了下来。

十几万大军兵临城下我在中军大帐里替他缝补衣裳。

我不是个节俭的人偏偏很喜欢为他缝缝补补。慕容棣忽然掀门帘走了进来他犹豫片刻对我说“阿鸯你能替我劝劝你爹吗”

我爹不理解慕容棣不动手的行为他要求最迟明早大军必须踏破平国城门。可是不行那座城里有慕容棣曾经的恋人此去经年他仍然不能忘怀。

所以他来求我替他争取时间。

那天夜里我同我爹分享了一个好消息我说“我有身孕了。”

我爹欣喜若狂他毕生的梦想就是看到我儿女双全、平安喜乐因此当我提出几日不动兵刃为腹中孩子祈福时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爹让我赶快躺好替我盖好被子感慨地说“阿鸯你长大了爹爹却老了。”

鼻子酸酸的我怕我爹看出来连忙把头埋进被子里假装睡着了。

我爹将我看得如珍似宝我却在替自己相公与别的女子争取时间。我知道这是犯贱可是只要他皱眉和我说话我便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慕容棣回来后终于下了进攻令我同他并肩站着望着一座城池灰飞烟灭他忽然疲惫地叹气“阿鸯谢谢你。”

我没回应他犹豫一下又说“你爹都同我说了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这是我求了这么多年才求来的一句承诺却没有太多欣喜。他将我搂入怀里我想到收到的暗报于是合上眼心底一片荒凉。

大军撤走后我爹觉得我不宜长途跋涉于是遣人收拾出平国的宫室让我安胎。

慕容棣也留了下来他好像在学着讨好我夜里总会轻轻拍着我哄我睡觉有太阳的时候他则会陪着我去花园里逛逛。

我们像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安静地过着日子。

我同他讲要是当初他肯这样对我我不知会有多高兴他笑一笑体贴地替我擦去嘴角的药渍。

只是我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有天夜里当暗卫叫醒我时我躺在床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提心吊胆了这样久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

我推开门时慕容棣正在包扎伤口见我来了他愣住良久方才问“你怎么来了”

我笑了笑接过暗卫递给我的刚从他腹部拔下来的匕首“我再不来我相公都要死在别的女人手底下了。”

屋内一角一个女子正倚在床边乌发如云倾国倾城。

虽然这么多年没见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她便是我夫君特意从平国救回来的陈轻絮。他瞒着我将她藏在这里担心她会自尽便趁我睡熟了来看她。

而她则用一柄利刃回报了这个灭了她国家的男人

他不知道早在他从平国带回她时暗卫便已经告诉了我。

我缓步上前她缓缓地抬起头来雪白的脸上还有泪痕眼底却是刻骨的恨。

“奇怪你恨我做什么”我纳罕道。她冷笑一声泪却流了下来“若不是你和他在一起的就是我。”

她言之有理于是我转向慕容棣说“你这样伤我没关系可我容不得别人伤你。”

话音未落我举起匕首向陈轻絮刺去慕容棣猛地跃到我身前护住了她我被推开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屋内一片死寂良久慕容棣扑过来抱起了我我听到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是怕极了似的叫我“阿鸯。”

那天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慕容棣在我屋外跪了很久我爹气急了拿荆条抽他我看不过去劝阻说“别打了爹我走路摔倒不怪他啊。”

我爹心疼我絮絮叨叨地要我躺好我用余光看去慕容棣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可他还有什么好痛苦的呢我下令放出了陈轻絮为她改换身份让她重新生活

我告诉慕容棣等风头过去了我会让他娶她。

他闻言并不怎么开心只是为我舀了一勺燕窝递了过来“宋鸯我的皇后只会是你。”

到了这样的境地他说这些话着实没意思我吃下燕窝敷衍地点头。

我嫁给他的第九年他终于扫平了西边最后一块土地成为整片东陆的主人。

定国号为唐国都设在楚地这里是我的家乡。我爹用千年美玉雕了我的凤印看上去比我还开心。

当我同慕容棣一道接受群臣朝拜时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说“阿鸯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我的江山。”

其实他说错了我的江山从来不是这片土地天下再大我所在意的也唯有他一人。

唐历九年我爹在睡梦中安静地逝世。

走之前他好像有预感特意将我叫到府中跟我说话。

那时他缠绵病榻已久往昔挺拔的背弯下来鬓边斑驳我进到屋子时他正在写字衣服挂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我鼻子一酸小心翼翼地扶他坐下他笑了笑“放心爹还没那么娇贵。”

其实他在说谎走南闯北这些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

我心里难过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他拉住我说“女儿爹知道你心里苦。”

我同慕容棣的爱恨纠葛他一直看在眼里即便我在他面前是欢喜的也骗不过疼我的亲爹。

他叹了口气“你小时候脾气倔我送你的小瓷人你明明爱得不行被人碰了却亲手把它摔碎了。阿鸯啊这样不行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则白你太过求全伤心的只会是自己……”

说着说着他话音变得含糊终于睡着了。我关上门哭得浑身颤抖。

他希望我快乐希望我平顺和乐而我却注定要辜负他的心愿。

下葬那天下了雪我不坐凤辇慕容棣便替我撑着伞陪我慢慢地往前走。

漫天的大雪间我们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我在一株白梅下停住步子慕容棣同我并肩立着他将伞往我这边偏了偏自己有半个肩膀露在外面上面落满雪片。

这让我记起很久之前同样是这样一场大雪他倒在雪地里瑟瑟发抖而我袖手旁观不懂人间疾苦。

只是此刻他锦衣华服我亦尝尽酸甜苦辣尘满面心已凉。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们课堂外那棵杏树不然的话窗台那么高你坐在里面我就看不到你了。”

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其实……”

“我去看过你很多次。”我打断他不肯让他开口“可你看不到我你的视线永远投在圣贤书上余下一点的注意也给了陈轻絮。不过还好我很有毅力不然现在站在你身边的就不会是我了。”

慕容棣微微蹙起眉来我笑一笑接过伞合了起来“陪我看场雪。”

落雪无声十里梅花林寂静如海夕阳最后一点光坠了下去远处渐次亮起的灯火点燃鸦黑的夜幕我们并肩而立在日与夜的交汇处静静地看一场落雪夕阳。

良久我呼出一口气慕容棣向我伸出手来我却后退一步冷静地说“我们和离吧。”

他定定地望向我我的声音生硬而麻木“我爹走了我没什么牵挂了。慕容棣从今往后我放你自由。”

雪下得更急了风呜咽着卷过树梢我抬手摸了摸肩一片冰凉。他的嘴动了动对上我的视线后一片沉默。

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

我曾想与他地久天长到了最后也只剩了这浅浅的一痕雪白。

我们平静地和离了除了我与他再无第三人知晓。

从此他在楚地高高在上我辗转到温泉行宫再也与他无干。

临行前我挑开马车软帘看着他皱眉的脸笑了笑“盼了这么多年你终于摆脱我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颤抖的手紧握成拳

从前他的每一句话每一次蹙眉都深深地烙在我心里让我在夜里辗转反侧无数遍地思量。如今我终于发现把他放下之后我轻松了不少。

过往的一切都还在爱或者恨都将纠缠我到永远不死不休。

唯独一颗爱他的心已经疲惫不堪。

唐历二十一年慕容棣驾崩。

我怀抱他的遗物独立在杏花树下在漫天纷扰的花瓣里打开陈旧的木盒。

盒子里装着精细的木雕小人穿着红裙眉心点着朱砂同曾经的我一模一样。

我摸摸木人打开压在最底层的折子戏一页一页地翻开里面写的全是我们跌跌撞撞又相互错过的过往那个蛮横骄纵的我那个不胜其烦的他还有当年在漫天的飞雪里他从未说出口的那句话。

我闭上眼泪如雨下浸湿苍劲的字模糊了戏里的那一句我们从头来过好吗

这就是我们的爱情这就是我们的一生一个情起时另一个却已然心死。

我跌坐在地上想起那年他在我耳边说的话他说“宋鸯我的皇后只会是你。”

然后慕容棣这一生从未纳妃三宫六院只有一个皇后。

那个皇后名叫宋鸯。

当初他这样说我没有信于是他用一辈子来证明给我看。

我大笑出声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可惜我们此生不过是霜雪满头从未有过机会相扶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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