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杀妾变母猪

江州德化县中，有一位家里颇为富裕的男子，此人姓冯，人们都叫他冯官人。冯官人有一个妻子，一个小妾。妻子是程氏，年轻貌美，没有生下儿子；而小妾尤氏则不一样，她有两个儿子。

想当初，冯官人就因为妻子没能生个一儿半女，所以才不得不考虑纳妾。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古代人比现代人更重视传宗接代，没有儿子的话，那就意味着绝后了，香火没有人继承了。对于穷人来说，没办法可能也就死心了，反正也娶不到老婆；但对于富人来说，那就不一样了。

冯官人有钱，自然可以娶小妾，所以他在跟妻子商量后，娶了小妾尤氏。尤氏嫁过来不到五年，先后生了两个儿子，冯官人大喜。

但是，冯官人没有想到的是，妻子起了嫉妒之心。其实冯官人也考虑过这一点，他说过，小妾的儿子，就是正妻的儿子，让妻子不用担心，还说以后让小妾儿子给他养老。

然而，妻子不这么想。妻子满心所想，就是日后自己年老色衰，丈夫对他爱理不理，她也没有孩子，那么到时候别说养老了，估计家产都会给尤氏的儿子，自己说不定还会被驱逐出去。

大概是因为这个“被迫害妄想症”，导致妻子程氏的想法越来越极端，到后来，她甚至起了害人之心。只是，她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相反，她对尤氏和尤氏的孩子，还非常客气。

一日，程氏外出回娘家探亲，半路上听到有人聊天。她没有靠近，但那些人说话声音大，似乎有人死了，一群人在七嘴八舌讨论着。

“这人可能是中毒死的，我听说，这两种草药碾碎后，把汁水放在一起，就会成为毒药，杀人无形之中。要是不注意，弄到了饭菜、酒水里，人吃下就会死。”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中了这种毒死的呢？”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笨，你没看到，他手上有这种草吗？刚好两种都有。你想想，这么热的天，他会不会用袖子擦汗？这草药稍微不注意，就会弄到身上、手上，他再擦擦嘴，岂不是就中毒了？”

“哎呦老兄，你知道的还真是多啊！”

“嗐，你以为我天天没事闹着玩呢？别忘了，咱也是读书人，咱不爱孔夫子，李太白，咱就是爱看《本草纲目》《千金方》等医书啊。嘿嘿，这就叫做耳濡目染，虽然不懂，但是看多了，研究多了，也就略知一二了。”

“嘿，你小子知道这么多，是不是跟他得死有关系啊？走走走，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把这事儿说清楚了，不然的话，看看老爷的棍子饶不饶你！”

“哎呦，官爷，小人冤枉啊！”

没多会儿，一群人都走了，连尸体也被抬走了，现场只剩下一些草，看来应该是死者手里的药草，散落了一些。衙役们看到死者手里有了一些，也就没顾得上地上的药草。

看看周围没人，程氏忽然心动，悄悄过去捡起药草，放在了衣袖里。

话说冯官人要出去做生意，交待好了妻妾儿子们，便去了南方。临行前，他交待妻妾，要好好相处，妻妾都答应了。

程氏找了个机会，请尤氏吃饭，趁着她们来之前，她把早已弄好的药草汁水，放在了饭菜里。一大碗，两小碗，都是给尤氏娘仨准备的。

尤氏感谢正妻，她是个善良的女人，没想太多，还让三岁的儿子保证，以后对姨娘就像亲娘一样。

等尤氏母子三人吃了饭后，果然毒发身亡，三人都七窍流血，死前极其痛苦。程氏看到后，找来手巾把三人血迹擦干净了，又把手巾拿去扔了，这才哭天抢地，大喊“救命”。

邻居们来了后，程氏就说一家人吃饭，吃着吃着，对面娘仨都死了。她对尤氏虽然有嫉妒之意，但表面一向很好，邻居们也没怀疑她，一致认为可能是尤氏娘仨有病，突然暴病身亡，还让程氏赶紧准备后事。

程氏一看瞒过了众人，暗自高兴，表面哭得伤心，准备后事去了。

再说冯官人这一趟，生意做得不错，无论买多少货，都能卖出去，还能赚一大笔钱。冯官人高兴，这次又买了很多货物，就放在租的房间院子里。

晚上睡觉时，冯官人做了个梦，梦中，小妾尤氏和两个儿子，脸上都是血，向他诉冤，请他帮忙报仇。

冯官人以为，肯定是自己太思念小妾和儿子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他没有多想，抓紧时间处理货物，打算早点回家看看。

然而，没想到的是，越是想早点把货物卖完，越是卖不掉。原来这批货出了问题，冯官人大意了，现在，他的老本都在这里，因此亏钱不说，关键还出不了手。

三年之后，冯官人还没把货卖完呢。

这一日，有一位新知府到江州来，刚到府衙，天就黑了下来。知府大人叫人去掌灯，自己在大厅里坐着。

灯亮以后，众人下去了，知府正要休息，忽然大厅里平地冒出来一股黑气，很快，那黑气又散下去了。知府好奇，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

回房间后，知府还在想着黑气的事，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一位漂亮的少妇，但披头散发，左右手各拉着一个孩子，大的才不到四岁，小的刚能走路。

“你是哪里的孤魂野鬼，为何骚扰本知府？”

妇人哭哭啼啼，跪下来说：“大人，妾身乃是江州冯官人的小妾尤氏，我母子三人，都被那个恶毒的正妻程氏给毒死了啊。可恨，这女人还装好人，没有人识破她的真面目，又把我们娘三尸首火化，毁了证据，求大人给民女伸冤啊！”

“你夫君何在？他难道也没有识破吗？还是说，他不知道这件事？”

“妾身三年前托梦给他，不成想我那夫君一心要把货物出手，三年了还没成。妾身无奈，所以只能等知府大人来。妾身知道，知府大人明察秋毫，是青天大老爷。若是知府大人能为我伸冤，我在九泉之下，也为大人祈福。”

接下来，程氏就把程氏如何下毒，用的是什么草药，手巾扔在了哪里，如何把母子三人火化等事都说了。说完后，尤氏带着孩子离开了。

知府大人猛然醒来，却是一个梦，只是这个梦他记得特别清楚，与往日的梦境不一样。他决定，审一审那个程氏。

天亮以后，知府大人升堂，立马派出衙役，把冯官人的妻子程氏抓来，严加审讯。一开始，程氏还不承认，直到后来，知府开始说她用两种草药下毒的事，她才慌了。

知府把程氏手巾仍在哪里，如何火化，火化时小声嘀咕了什么，都说了出来。程氏听了后，忽然疯了一样，尖叫道：“你……你怎么知道？”

看到这一幕，大家都知道，程氏等于不打自招了。其实她这三年也不好过，每天做梦都梦到尤氏和尤氏的孩子，每次都是噩梦，为此她常常点灯睡觉。如今，她也知道瞒不住了，反而松了一口气，把自己毒害尤氏母子三人的事，都招供了。

知府听了后，怒气冲冲，当场判程氏凌迟，等上报以后就执行，不用等到秋后。

两年之后，程氏已经被活剐，冯官人终于回来了，他知道当年的事后，唯有伤心落泪。所幸尤氏母子的墓还在，他带着酒去祭奠了。连妻子程氏的坟墓，他也去看了。

因为折了不少本钱，冯官人不再像往日富有，他也无心出去做生意了，就买了一头小母猪养着，打算过两年再娶个小妾。

年底的时候，小母猪已经成了大母猪，起码有二百来斤重。前面一窝小猪仔都卖掉了，这次不知道怎么了，母猪不下崽子了，因此冯官人打算把母猪卖给屠夫。

没想到，冯官人打算去最后一次喂猪的时候，母猪开口说话了：“官人，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你是我那亡妻程氏？”听着声音很像，冯官人大着胆子问。

“没错，我因为有嫉妒之心，害死了卫氏母子三人，我死之后，阎王让我投胎转世为母猪，让我每次生下小猪仔后，小猪仔都会被人杀掉、吃掉，让我也体会一下失去爱子的痛苦。如今，我已经体会到了，我自己也要受屠夫的刀子了，特意向官人告辞。”

冯官人听了后，想到自己的妻子，如今竟成了母猪，自己还要把它亲手送到屠夫那里，真是造化弄人。

“官人不要伤心，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官人如果不介意，把我的故事说出去吧，让大家都听一听，也让后人都知道，做人不要嫉妒，更不要害人命，否则必然有报应。若我的故事能感化一人，也算是我的功德了。”

冯官人听了后，点了点头答应了。

“我时间到了，官人把我送过去吧。如果有来世，我还愿意做官人的妻子，那时候，我一定不会这样了。”大母猪眼角，分明是泪水。

此后，冯官人不再养猪，他后来又娶了小妾，生了儿子。闲来没事，他总是坐在路边，为别人讲述程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