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战争的两个故事

我没有经历过战争，这跟你一样。但在我成长过程中，确实曾有与我关系很近的人，上过战场。有两个平淡无奇的故事，特别想说给你听。

我小时候，父亲这样的“有单位”的人，挺“吃香”的，经常会有朋友过来拉拉近乎，顺便提个要求办点事。那时候，能打发时间的内容特别少，谁家来个客人，小孩子就会去别人家听别人聊天。隔壁邻居，我管他称呼二哥，隔不多长就会来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两个人就坐那儿聊村子里的事情，特别无聊，也不提任何要求，吃好午饭就又骑着自行车走了，二哥家的这个客人来，对我来说，最没有吸引力，时间长了，那个人来，我也就打个招呼，不去凑热闹了，没意思。有一次，二哥动情的跟我说，这个人救了他的命，对越自卫还击战中，他是一个排长，他们整个排开着军用卡车，误入越军炮火圈，一发炮弹击中了军车，他受伤了，就是这个人，背着他离开了炮火范围。他说，他站在车厢里，拍驾驶室的顶棚，示意驾驶员停下来，但驾驶员太紧张，错过了这个示意，悲剧发生了。我也听说过另一个版本，是说，那完全是他本人的一次指挥失当，他差点要被追究责任。今年春节前，回老家，我去他家看他，他还没有特别显老，生活过的非常满足。他和老伴生活在一条生活了一辈子的小街上，有充足的退休金，儿子是个公务员，儿媳是个老师，离他们老两口100多公里。他们老两口隔不多久就分别转几趟公交去看两个孙女，跟老伴一边互相鄙视，一边讲述两个孙女同一个版本的故事……他差点没有这样平淡的生活。

我还认识一个人，抗美援朝的。军队坐在开赴前线的火车上，快到前线的时候，车停下来了——战争结束了，火车换了个车头，开回驻地。所有回来的人，不管有没有上过阵，都有到疗养院疗养的机会，包括他。他很会写，就专门写文章表扬疗养院的人，疗养中，他也受到了优待，比如，倒牛奶的时候，先满一杯，他喝一半，护士再给他满上。他讲述的时候，可得意了。有一次，我问他，在开赴前线的路上，怕不怕，他告诉我，从车开动，到车停下来，他都在盘算要不要跳车逃走。他讲述关于逃走的部分的时候，没有隐瞒，没有惭愧，也没有得意，就像描述一个与己无关、无关紧要的事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