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民间故事，带你去艺术迷宫来一场心灵探险

作为一个年逾八旬的老人，我一直钟爱民间故事，在华中师范大学从事民间文学的教学与研究，60多年耕耘不息，乐而忘倦。著名作家、《意大利童话》的编撰人卡尔维诺在此书的中文版题词中说：“民间故事是最通俗的艺术形式，同时也是国家或民族的灵魂。我热爱中国民间故事，对它们一向百读不厌。”这段话可以说是心心相印地道出了我们对中国民间故事的共同感受。

好的民间故事，就像是在风光旖旎的艺术迷宫去进行一场心灵的探险。近日读到重庆出版社推出的几个我国少数民族的民间故事绘本，不禁喜上眉梢，深为它们的故事文本和图文并茂的再生形态所打动，特略书所感向读者推荐。

这5篇故事中，阿昌族的《鼠王选婿》讲鼠王选女婿，挑来拣去最终还是看中了一只老鼠。这是出自印度古典故事集《说海》和《五卷书》中的一个寓言。季羡林先生曾指出：“它从印度出发，几乎走遍了全世界。东方的中国和日本也留下了它的足迹。”其中所蕴含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理念自然有其片面性，但故事中的新奇幻想和连环式结构却逗人喜爱，在情节变异中也可以灵活地表达人们从男女婚恋中滋生的多重寓意，如“门当户对”之类，读来妙趣横生。

满族的《白云格格》、赫哲族的《口弦琴的传说》和哈尼族的《天狗吃月》，都属于染有浓重神话色彩的古老传说。白云格格原是天神的第三个女儿，在远古天地初开，地面上全部生灵都在漫天洪水中痛苦挣扎之时，她出于善良仁爱之心，偷偷打开天神所掌管的万宝箱的钥匙，才构成了后世地面的花花世界。而她自己却再也不能回归云界，于是化身成了大兴安岭山中傲然挺立却全身被冰雪所包裹的白桦树。

赫哲族的《口弦琴的传说》和哈尼族的《天狗吃月》这两篇故事的主人公都献身于寻求长生神药或妙方。哈尼族故事中那件神药叫“纠底那迟”，最初由人间猎手保管，可是后来被云上的月亮偷走了。猎手带着猎狗追到天上也无法取回。猎狗便不停地啃月亮，啃着的地方没有亮光，人们就喊叫：“天狗吃月了！”这篇故事由此衍变成了关于月食起源的奇妙传说。

这些故事的主人公为寻求和保存维系人类生命幸福的神药秘方，历经艰险，从攀高山、渡大江，和蛟龙奋力抗争，乃至搭天梯、造铁桥，均未能如愿，主人公最后永远化成了石头。但他们坚强勇敢甚至不惜牺牲生命，舍身护群的崇高精神却长久激励后人。不论是故事中对同胞生命的珍爱，还是那些年轻主人公为救助群体而英勇献身的壮烈情怀，都不能不使我们倍感亲切，对这些口头文学的传承和现今创造性转化之作的彩色绘本便更觉宝贵。

这几个故事中的《王子与金鱼》，是出自新疆喀什的一篇幻想故事，它的情节奇幻曲折且饱含诗情哲理。一位善心王子因帮助王宫水池中，不幸被捞出拘养以致妻离子散的金鱼，导致自己遭难，被逐出王宫。那条神奇的金鱼化身为平民成为他的忠诚朋友，不但帮助他平安度过流落异乡的生活，还帮助他同另一个城市的公主结婚。本篇以故事套故事的连环叙事结构，将贴近现实的平凡背景和奇特巧妙的幻想情节相交织，有着鲜明的《一千零一夜》故事的艺术风格和奇趣，强烈地吸引和感染着读者，可以说是这一组民间故事中最为精彩的篇章。

（作者系华中师范大学民间文化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