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报假恩

明朝永乐年间，南方有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名叫溪水村，这里的人们以种植桃树，贩桃为生，在村里大户人家的带领下，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而在这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有一户姓史的人家，老夫妻俩是出了名的吝啬鬼。

唯一的儿子他们也没教育好，虽取名史路正，可心思却一点儿也不正，从小到大专做一些坑蒙拐骗的事。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村民们说起这一家子来就心烦。

这日，史路正他娘史文氏忽然被人从外面抬了回来，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的哀嚎声。

村民们本不想去瞧，可又觉着同是一个村的，如今人家遭了难，还是应该去看看，也好在关键时刻搭把手，帮帮忙。

于是由几位邻居妇人放下手中活计，去打头阵。

见史老汉佝偻着背，边走边捶着自己的腿喊造孽，村里的汉子也开始看不下去，纷纷前来帮忙。

他们刚帮着把史老太抬到家门口时，她儿子史路正就回来了，嘴里还大声嚷嚷着让他们停下。

帮忙的人和送老太回来的人都不解地看着他，见他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还以为他是心疼娘。

可心疼娘又怎么不让人进屋呢，这外面多晒啊！

村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正伢子，这六月的天，热得像个火球似的，有什么话不能进屋说，非要让你老娘在这门口等着呢？”

史路正不理他，而是一副大爷的派头，指挥着那几个人把他老娘抬走，说是从哪抬回来的，就抬回到哪里去。

这话一出，不止是在场的人，就连史老太自己都怒了。

她忍疼骂儿子:“你这个不孝子，你老娘我只是摔断了腿，这还没断气呢，你就要撵我出去，你，哎呦！”

史老太又气又急，招牌动作一出，却没想一把捶在了断腿上，差点没让她疼晕过去。

气不过的史老太也心知儿子的混账，于是干脆两眼珠子一转，假装昏了过去。

只是那条疼痛的腿有些出卖了她，此刻正疼得一抽一抽的，让她只想口吐芬芳，却还得极力忍住，她可不想被赶出去呢。

史老汉一看，索性也不管了。

其实，他也是个自私的人，生怕老伴以后就这么躺着，下不了床。

他可不想围着她伺候，要不是见她还有用，他早就换窝了。

隔壁村的那个王寡妇可是还惦记着自己呢，如今倒是甩掉这丑婆娘的好时机！

史老汉打着自己心中的小算盘，不过戏还是要唱下去的，于是附和着旁人骂自己的儿子，那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倒是唬住了不少人。

正当人们义愤填膺之际，那史路正却突然冲进屋里，拿了自家的锅盖出来。

只见他右手拿着锅铲往大木锅盖上猛地几敲，倒是让越围越多的人群暂时安静了下来。

他停下手，表情恶狠狠地冲着大家吼道:“我怎么白眼狼了？我怎么不是人了？你们搞清楚状况了没？就在这里议论我。”

他一把扔了锅盖，继续道:“我告诉你们，我老娘是被隔壁村的李老三给害成这样的，他休想就这么把人给打发了，我抬我老娘是去找他算账的，你们这群泥腿子懂什么？”

“我说路正啊。”这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又忍不住说道:“老汉我方才可是打听清楚了的，你娘跑去人家果园偷桃子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老人道:“去年，她把人家桃树都掰断了好多根，那李老三都不曾找你们麻烦。”

“今年你娘爬他家桃树摔断了腿，李老三可是亲自送她去了医馆正骨，最后还给了她二两营养钱的，你怎的，还想去找人家麻烦呀？”

“是呀，二两银子都快够你们一家一年的生计了，你还想怎么样？”

“就是，偷了人家东西受了伤，反倒还要去讹人家，还有没有天理啊。”

“就是，就是，难怪一屋子没一个好人，真是丢我们村的脸！”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过，他们终究是低估了他们三口人的脸皮厚度。

只见那“昏死”过去的史老太忍不住悄悄捏紧了自己的袖口，敢情那便是她藏银子的地方。

不过听儿子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不够，毕竟自己可是摔坏了腿呢！

怎么当初就财迷心窍，得了二两银子就满足了呢？

不行，这事还得依儿子的，再去多要点！

于是，她故意发出一阵痛苦的哭喊声，成功引起大家的注意后，她便假装醒过来，要儿子为她做主。

史路正一听自家老娘也同意，于是露出一丝怪笑，右手锅铲一指，就让那几个人将她老娘又抬回到隔壁李老三家里去。

送史老太回来的那几个汉子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们当初得了李老三的好处，请他们将人送回来。

对史家，李老三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没去告他们偷窃就算了，还赔了银子看了大夫，如今就算是他们，都替李老三气不过。

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之后一位稍微年长些的汉子就开口了:“帮你把人抬回去也成，就是当初李老三给我们的辛苦费可只管抬来的，可管不了抬回去的，你得先把钱补上，才行。”

“放心，李老三他会出的。”史路正也是久经混混界的老江湖了，想让他拔毛？哼，那也得有那个本事！

可那汉子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史路正不出银子，他们就说什么也不走。可史路正又实在不想掏钱，于是眼珠子一转，就又来了主意。

只听他对村民们说道，只要谁帮他把老娘抬到隔壁村李老三家去，他讨来钱后，就请大伙儿喝酒吃肉。

可他终究低估了人们的正义感和良知，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自私又自利，只想着怎么讹人。

此时，围观的人无论男女，都如潮水一般，自动散开，再也不管他们家的闲事，回家去忙各自的生计去了。

方才还挤满人的小破院立马就空荡起来，就连那几个隔壁村送人来的汉子也转身准备离开。

临走时，他们还将原本躺在门板上的史老太给抬到地上，然后由其中两人抬起那扇空门板，四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史路正气得冒烟，骂尽了难听的话，始终还是没将人留住。

“爹，你看？”他问一旁傻眼的史老汉，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看什么看？赶紧去下了自家堂屋的门板，抬你娘去李老三家要说法！”

史老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让儿子下了一扇门板，父子二人像抬死猪一样，将史老太从院里抬了出去。

隔壁村离他们村并不远，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

可这父子二人平日里就爱享受生活，并没正儿八经地劳作过，这会儿抬着百十来斤的老太太，竟也累得气喘吁吁。

一路走走停停，花费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才到。

李老三早就得到信，知道他们会来，此时正在屋里直叹气。

一旁的妻子也一手抹着眼泪，低声啜泣着，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她对自己的相公埋怨道:“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那史家老太太哪一年来偷桃子，我们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怕吓到她弄出个好歹来，可我没想到今天大黑会跑出去呀，你说这到底该怎么办呐，呜呜呜……”

李老三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

这位心善的种桃大户，此刻心里觉得憋屈极了。

他如今该赔的，不该赔的，都已经赔了，想不到人家还是这么不依不饶的。

夫妻俩正说话间，那史家三口人就已经到了。

李老三家的大门前早被村民围得水泄不通，可他们却不是来看热闹的。

见史家父子抬着史老太气势汹汹而来，好几个汉子都忍不住挽起袖子来。

妇人们也是一脸义愤填膺，面上的表情似乎要将这三人给吞了。

史老太见状，干脆又来老一套，一晕了之。

史老汉也想晕，可奈何没晕的理由，只好两腿打架的站在儿子后面硬撑着。

史路正倒是泼皮惯了，这阵势虽吓人，可他也不是唬大的。

把老娘往李家大门口一方放，就准备硬刚。

就在这时，李老三夫妇敞开大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乡亲们立马将他们围住，有几个壮汉甚至站在了他们面前，挡住他与史家的正面交锋。

李老三一抱拳，诚恳的说道:“李某人在此感谢乡亲们的相帮之恩。可事已至此，再把人打一顿只会让事情火上浇油，还会连累大家背上恶名。”

“既然人家是来处理问题的，那我李某就好生相迎，史兄，外面炎热，你们三位屋里请。”

此话一出，就连史路正也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心里算计着，想不到这李老三这么好说话，看来得多问他要点。

打好如意算盘，他朝老爹史老汉使了个眼色，父子二人便直接抬起史老太，大摇大摆地进了李家大门。

这时，李老三又劝大家说:“诸位乡亲还是请先离开吧，待我处理好此事，再摆席宴请大家。”

有村民道:“摆什么宴席，被讹宴吗？我们可吃不下。”

“是啊，要吃也是吃‘打狗宴’，您若是不敢打，那就我们来打，我们村的人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更何况还是您这位村里的大恩人。”

“是啊！”又有一位村民道:“您被他人这般欺负，就算我们答应，大家的拳头也不会答应，大伙儿说是不？”

“就是！”

“就是，我的拳头这会儿也痒着呢，大伙儿打就完了。”

大家附和着，一个个气得不行。

这时，村正站出来，说道:“要是能用拳头解决问题，老朽我早就第一个动手了。”

他说:“老三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啊，要是没有他，我们的桃子也找不到那么好的买家，大伙儿去哪赚那多出来的银子呀，我们不能给他添乱。”

“那您说，该怎么办？”有个年轻人性子急，要不是被自家娘子硬拉着，此刻早就动手了。

“先依老三说的办，办不了我自有其它办法解决。”

村正都发话了，大伙儿也只好暂时作罢。

只是他们都不肯离开，就围在老三家院子里听他们谈判，要是谈不拢，至少不会让老三吃亏。

就这样，李老三将史家三口请了进去，包括村正在内，几人在堂屋里商量起来。

只听史路正说道:“我娘伤得这么重，你就找个大夫草草给治一下，然后就把人抬了回去，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我不是还给了她二两银子的汤药费吗，她摔伤与我家有关，这是事实。可她一不是帮我家干活，二不是我邀请她来的，至于缘由，你们比我更清楚不过，这再找我李某人麻烦，貌似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李老三道。

“那我不管，反正人是在你家果园伤的，你怪我娘偷你家桃子，那怎么不怪你自己没看住呢，偷你家桃子你都能忍？”史路正胡搅蛮缠道。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还怎的成了我们的不是了，你……”

“你闭嘴！这里哪有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份，简直太没规矩了，你这要是我的婆娘，我史路正早就给你两大嘴巴子了。”

李氏气到不行，可她也不是那种泼辣的性子，一时竟气得说不出话来，就是眼泪汪汪，怎么都止不住。

李老三见自家娘子受欺负，顿时就来了火气。

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史路正的鼻子骂道:“你有事都冲着我来，欺负一个妇道人家算什么本事！你要再这样，那我们之间可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呦呵！你们倒是好主意呀，想掰扯到其它事上去，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算了，告诉你，今天要是没有五十两，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你什么时候给银子，我们就什么时候离开！”

一直不说话的村正也听不下去了。

一拍桌子怒道:“你这泼皮，别以为这样我们就怕了你，你要是敢住下，我们整个村的人就敢把你们抓去沉塘，你且试试看！”

“儿啊，要不……”史老汉一听还要沉塘，立马就慌了，于是便打起了退堂鼓。

就连一直装晕的史老太也装不住了，一时哼哼了起来。

“你们别说话！他们不敢。”

“那我可不是在吓你。”村正道:“你也不打听打听，他李老三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我们这一村子能不能过上好日子，那可全得靠他，他要是受欺负了，我们就算是豁出命去不要，也要把欺负他的人拖去喂鱼，乡亲们说是与不是。”

“您老人家说的太对了！”

“是啊，到时就由我们这些黄土埋半截的出面解决，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已经活够了，不怕豁出去！”

“我赞成！”

老一辈的你一言我一语，那决绝的神情再加上这毋庸置疑的话，倒真让史路正害了怕，于是语气也软了下来。

“你们厉害。”他说:“但我娘可是我们家的主要劳动力，如今她瘸了腿，我们一家就没法过日子了，你李老三也不缺那点儿银子，干脆就当做好事了，我们就这样了了吧。”

“不能了！”

李老三刚想息事宁人，哪知村正却不答应:“此事若就这样了了，那日后别人以样学样，都来我们村偷个桃子，真假摔上那么一下，那我们大家光赔银子就行了，还怎么过日子啊，所以这银子绝对不能赔！”

大伙儿一听，也都高喊着不能开此先例。

李老三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只想着用钱打发了他们，却没往深处想。

如今一想，还真就如同村正所分析的那样，恐怕以后都会来东施效颦。

思及于此，他马上强硬表态，自己不会再给史家一文钱，可史路正哪肯答应？

他本想撒泼，可又奈何被众人围着，且见他们一个个横眉怒目的样子，他也自知自己这次是踢到了铁板上。

可要是这样走了，又觉得不甘心，正当为难时，村外又来了一群人。

史路正一见他们的穿着就慌了神，立马就用宽袖挡着脸，想装不存在。

可来人怎会给他这个机会？指名道姓地将他揪了出来。

“官爷，您是不是弄错了，小的最近可没犯事啊！”

“少废话，跟我们回衙门！”

来的几位正是县里的衙役，原来早在文正他们来之前，村里就有一个年轻人赶着去报了官。

他是个孤儿，一直受李老三一家的照拂，他本想报答李老三，替他看守果园，可是遭到了他的拒绝。

李老三告诉他，男儿自当顶天立地，做人仆人不如做自己主人。

于是，李老三给了他一片山坡，帮他种上了桃树，自己打理，给自己赚钱。

孤儿名叫徐奔，他感激李老三的恩情，也很勤劳，不到三年的时间，他就摸索出一个诀窍。

经过他的改良，如今他们村所结出的桃子更大也更甜，很受顾客们的喜欢。

他每年都会看到史老太来偷桃子，只是别家都防着她，派大狗看守着，只有李老三李叔家，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天的时间会把狗关起来，方便史老太来偷桃子。

他以前很是不解，直到有一回，他实在忍不住了，于是问李老三:“李叔，你为何每年都会默许这史老太来偷桃子呢？她都不知道掰断你多少根桃树枝丫了，你还惯着她。”

“她家穷啊！老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李老三对他说道:“她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家里都被她儿子败光了不说，老汉也是个好吃懒做的，我要是不暗自帮衬些，他们一家只怕早就饿死了。”

“那也要看人来呀。”徐奔反驳道:“她一看就是个爱贪小便宜的，别看她个子不大，力气倒大得很，一把年纪了上树比有的后生还快，她偷的也不少呢。”

他很是生气:“况且她又不是什么好人，日子过不下去也是她们自己的原因，与李叔你有何干系，我就是看不下去！”

李老三听完，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给徐奔说起了一件往事来。

徐奔听后，也是一脸无奈，便道:“那她以后要偷，就让她来偷我家的吧，总不能专在您身上拔毛呀，再说，欠她的恩情您早就还完了，没理由管她一世。”

“我晓得。”李老三拍了拍徐奔的肩膀，随即眺望着远处的夕阳发呆……

徐奔想着过往，看着官差将史家一家三口都带走了，见李老三两口子也要前去，他忙喊了几个有主意的，随村正一起跟了过去。

等到了县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一干人等进了衙门，县令便阔步而出，坐在明察秋毫的牌匾下，猛地一拍惊堂木，当差的衙役们就点着杀威棒，齐呼:“威武……”

史路正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此等场面了，以往的经历还是不能让他做到淡定，一时竟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那更别说那史老汉两口子了，史老太躺在门板上，倒是还强些，可怜那史老汉被这场面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身去，整个人犹如筛糠。

不等县令大人发问，他就磕头如捣蒜，把一切经过都抖了出来，话语间极力撇清自己，倒是一点儿不念儿女、夫妻之情，看得同行的人心里一阵好笑。

史家三人就这样离了心，在大堂里闹了起来，势有儿子要打老子、妻子要用唾沫星子淹死老伴的架势在。

可县令年纪虽大人却不糊涂，是百姓公认的好官，于是一声令喝，他让两方各自呈供，很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摸清楚了。

大人二拍惊堂木，不怒自威，道:“史家三人可知罪。”

“知、知罪，知罪！”史老汉和史老太早就扛不住了，忙认了罪。

但是史路正还有些犹豫，争论道:“可我娘的腿毕竟是在他家园子里摔断的，他就得赔我银子，多的我也不要，就五十两，五十两就够。”

“我怕你不够哦！”徐奔道:“我们村中一户人家年均收入尚且只有二十两上下，你要的五十两还算少吗？”

“李老三可是你们村的大户，他一年可不止赚五十两吧，我才没多要哩。”文正翻着白眼反驳道。

正当几人又要争论时，大人猛地三拍惊堂木，道:“史路正，你怂恿你娘史老太去李家偷桃子，李家也是仁至义尽，就算你和你爹帮着史老太运桃离开，他李老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真要算，那本官就同你好好算算。”

这时，师爷已经算好了数目，呈了上来。

这几年，李家的桃树折损，以及估算出的桃子数量，外加上其它一些赔偿，一共是一百两纹银。

史家老两口一听要赔这么多，这回倒是没装，当真晕了过去。

史路正也是颓废的趴跪在地上，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可下一瞬，大人又说，让他别想着懒账。

这账要是三年内还不上，就要砍他们的头，偷盗可是重罪呢，他们躲不掉。

这下，史路正彻底害怕了，忙求县令再宽限些时日，他三年内就是把自己卖了，也换不来那么多钱啊。

可县令却是一笑，道:“你们一家有三口人，三人一起赚，我就不信三年内，这账还还不上。”

史路正见求情无望，便又将主意打在了李老三身上。

“你别看他。”县令立马断他退路:“本官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你求谁都没有用。”

这毋庸置疑的话彻底断了史路正的念头，只得含泪应下承诺。

此事算是就此告一段落。

不过因为是李老三默认他们偷的桃子，所以县令大人要求他必须治好史老太的腿。

李老三也自知自己好心办坏事，于是赶忙应承了下来。

很快一年过去了，史老太再也没来偷过桃子。

李老三倒是听人说起，说是他们一家三口都怕被砍头，如今在城里拼命的找活干呢。

原本还以为就史路正和他爹那懒样，干不了几天就会累趴下。

可说来也怪，包括那史老太在内，那是个顶个的勤快。

也不晓得是不是活干得多了，把身子骨也锻炼壮实了，邻居再遇史路正和他爹时，他们再也不是之前那瘦排骨的身形了，就连胳膊都粗了一圈。

照这样下去，三年内还清一百两，还真的有可能。

李老三听完也陷入了沉思:原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真是太有道理了，他也不由得反思起来。

到了第二年，秋天的时候，李家办起了喜事。

原来是他家女儿已经到了及笄之年，待到婚嫁年龄一到，就嫁给了与她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徐奔。

徐奔如今可是村里的大红人，这每家每户，每年能多十两银子的进账，可全赖他那聪明的脑瓜子，想出优化桃树品种的法子，让桃园增产增收。

最近他又琢磨出了一个新花样，那就是将村里的黄桃制成一种饮品，在夏日里很是受人们的欢迎。

李老三两口子十分满意这个看着长大的新女婿，因徐奔已无父母亲人，便让他们婚后与他夫妻二人同住。

徐奔也认同，觉得这样既能照顾长辈，也能让妻子平日里没有那么孤单。

想着要是日后有了孩子，岳父岳母还能帮着搭把手。

如此这般，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是既忙碌又红火，翁婿俩带领着村民一齐奔向富足又充实的美满生活。

眼看三年之期就要到了，史家人果然按时来还钱了。

看着三人变化很大，李老三也十分惊讶。

史老太心中始终带着疑惑，于是问他为何要暗中帮自己，李老三也不再藏着，向她说起一段往事来。

原来就在四十年前，李老三的双亲还健在的时候，有一回，他随母亲去隔壁村探亲，走在半路时，突然被一条蛇拦住了去路。

李老三当时还小，吓得哇哇直哭，李母怕吓到儿子，于是壮着胆子上前去驱赶。

说来也怪，那蛇竟直起上半个身子，也不溜走，就这样与他们母子俩对峙起来。

许是李母的举动惹恼了蛇，那蛇竟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眼看就要朝他们发起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妇人出现了。

她手里拿着把镰刀，应该是要去割草。

只见她两眼晃光，速度极快的从后面一把抓住蛇的脖子，将它拎了起来。

那妇人看着蛇，草也不去割了，捉着蛇就往回跑，连他母子二人向她道谢的话她都没听到。

那时，李母就摸着儿子的头，告诉他，那位婶婶是他们的大恩人，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

所以，当史老太来偷桃时，李老三一眼就认出了她。

因为她的左脸上，靠近耳朵那里有一团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印记，李老三一直记得。

史老太听后，不由得羞红了脸，她当初哪是想救人呀，明明就是家中久没开荤，嘴馋了，才抓蛇的。

不过她也没有解释，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这么持续下去吧。

从此以后，李家人再也没见过史家人，或许是因为没脸再待在这里，去了别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