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胶

2020-8-25 10:53| 发布者: zxw88| 查看: 421| 评论: 0

摘要: 　坐在办公室里，在不断循环着的冷气中找不到可以换气的窗口。手中关乎着升职加薪的文案还在翻来覆去地踯躅着，脑子里就是找不出一个词一个句子，该如何交差啊？下午又有客户来公司参观，上次就是因为生产的一个环节 ...

　坐在办公室里，在不断循环着的冷气中找不到可以换气的窗口。手中关乎着升职加薪的文案还在翻来覆去地踯躅着，脑子里就是找不出一个词一个句子，该如何交差啊？下午又有客户来公司参观，上次就是因为生产的一个环节没有向客户讲解清楚，客户差点甩手，害得老板光火，可明明作业指导书上都写的有啊，况且人手一份，只是，客户随机提问的时候，如何翻阅手中的文案？那这次，又是哪家大客户？晚上是老婆的生日，前几年总是在重复着同一个理由，工作忙，忘了，也没时间，这次可不行！早就答应了老婆要陪她一整天的，可这一天还只剩这个下午、还有一个晚上了，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行，晚上一定要回家！

　　手机响了。好像同时座机也响了，理都没理，直接转给了前台。

　　“喂，ＳＳ啊，今晚不行啊，今晚很忙，公司今天来了大客户过来参观，晚上要参加酒会的，很抱歉！下次好吗？下次多多补偿给你……没有啦，不是的！是真的很重要的客户！你不知道啊，前一次就因为没有招待好一家客户，差点泡汤了，害得老板发飙……不行，这次是真的的不行！没关系啦，我一言为定！ＯＫ……唉呀！不会的！好了好！嗯，下次了宝贝，说定了……明天……啊！明天就明天！嗯，好的，好的！拜！”

　　又给老婆打一个电话：

　　“今晚我回家吃饭……不用，我准时回来！”

　　将大致的事项给秘书交待清楚以后，所有的电话都不接，一味地沉浸在手中的文案上。

　　一个下午的时间，一晃就快完了。掂了掂手中的文案，洋洋洒洒７页纸，这是沤心沥血所有这些岁月的积淀，这些年智慧的总结。行不行，能否通过，老板那本就爱挑刺的势利眼多少总会提点几处毛病的，只要没有原则性的错误，应该能过关。签上了名，就打电话叫来了秘书将资料拿走排版了。秘书说到明早送过来，那就行吧。

　　时间还有１０多分钟就到１７：００了。

　　点开了一个网站，浏览了一下即时新闻，呵呵，又一位高官落马了！又一家着名公司的大老板携款潜逃了！又一位女明星与ＸＸ阔少闹绯闻……嘿嘿，新闻就是新闻，总是会搞出些惊悚的报料来勾引人的眼球。见惯不怪啊！

　　下班汹涌的车流在有限宽的高速公路上一点一点向前移动着。１７：２５分。家离公司不过２０分钟车程，可现在看来，不到１８：００是回不了家的了。

　　车窗外有一户人家在粘窗户，应该是出租屋。将一张张白纸、报纸、有颜色的画报用双面胶粘在了透明的玻璃上。刚搬来的吧？那个地方应该是洗手间的位置，这个地方可能是卧房。有颜色的纸会粘在洗手间的窗户上，而颜色浅的、白色的纸会粘在卧房的窗户上。目的只有一个，玻璃窗内的一切不宜对外公开。双面胶在此处的作用是固定，让玻璃的表面可以贴上用来遮掩隐私的纸张，以挡过路人和闲杂人等的视线，也让纸在有限的使用范围之内，可以给房间以充足的光亮，也能阻住玻璃的透明，从而在双面胶的作用下，使本来不能够统一、接合的两种物质达到临时有效的融洽接合，使房间的内外真正有了本质的区别和分别。双面胶的作用机理，不过是一面粘住纸，一面粘住玻璃，而纸和玻璃也从中得到有机的隔阂。

　　到家时，已是１８：１５分，老婆早准备好了酒菜摆在了桌上。女儿乖巧地爬在茶几上，用彩笔画着她心中的童话世界。老婆安静地坐在客厅的凉椅上看电视剧，听到开门的声音，才站起久坐后僵直的身子，没有多余的语言，径直而且熟练地走进洗手间，放好洗澡的水，又转身回到餐厅将做好的菜端进厨房加热。女儿喊了声“爸爸回来了”，又自顾自地忙自己的。

　　洗完澡，一家人才坐在一起吃饭，没有很热烈的赞美和祝福，简单的对视之后，算是代表了一切可有可无的言语。老婆一向酒力深厚。喝了几杯，不过瘾，又满上了。没有碰杯的声音，也没有请酒的语句。仰脖饮酒的姿势勾引住了视线。借着餐厅昏昏的灯光，老婆白嫩的颈项煞是精致，没有刻意的打扮，她也不爱打扮，只是身上穿着的是多年以前为她买的一件睡衣，粉色低胸、蕾丝的那种，洗来洗去多年，在这样的灯光下都比较露肉，说多少回了，叫她扔掉再去买一件，生死不舍得，说什么穿着舒服，贴肉，反正也不穿着它出门，怕什么！

　　老婆的脸红了起来，不过还很清醒。这次她便笑了，样子甚是妩媚，还从没见她这种样子过，以前满瓶酒一饮而尽时，烂醉如泥地躺倒在床上大吐特吐，然后只是呼着呛鼻的酒气沉沉入睡，而像今天这个样子，说实话，是头一回。她不住地笑着，只是没有声音，笑的也不夸张，抿唇嘴角稍翘的那种，她以为这样子好看吧！也许她像这样一个人对着镜子练了很久的吧，不然，她不会这么自信！样子的确不错，只是已不是当年了！老婆脸上的风霜洗褪的痕迹，近距离看得分外清晰，这么些年的操劳和大部份时间的独处，让原本白皙丰满的面容覆上了像吹皱的秋水一般层层浅浅的纹，下巴下面似乎又多长了一个下巴，也只有脖颈处的皮肤，在这种昏暗的灯光下才显得那么的柔嫩，圆润。老婆的目光扫过桌边的一切，在夹角３０°的角度将目光落在了爬在桌子一角的女儿身上，她的视力范围涵盖桌边除她自己外的所有的人（一共也仅只三个人而已），她温情的看着女儿“喝喝”的吃完碗里的饭菜，她也静静地等着身边人嘴里和手中慢吞吞的动作，不怨不恼。酒色在她的脸上逐渐绽开，氤着灯光的色韵，呈现出琥珀一般的光泽。

　　收拾完一切，将沉沉睡着的女儿抱入她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才开始进行属于自己的浪漫之夜里的故事……

　　早起上班的时候老婆已将早餐做好了，女儿也上学去了。不慌不忙地将杂事处理完毕，才带着老婆做好的早餐踏入一天的上班时光。

　　出门的时候，发现了老婆不知是依恋还是焦虑或是轻愁的目光，很复杂，也很揪心。没有形而上的告别，也没有啰嗦的祝托叮咛，只有在转身下楼的时候，余光又瞟着了老婆倚门而立的孤单身影。

　　又是一整天忙碌疲乏的工作。如此的循环往复着。昨天像这样过来的，今天还要这样过去，还有明天，是否也是这样进行着？每天都在无聊的时候这样淡淡地思考和忧虑着。唉！命运啊……

　　文案递交到老板手上以后，轻轻的转身出了门，坐在自己的一小方天地里等待、划算着下一时间将要发生的事情。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老板有请。

　　下午，在不是回家的路上，用手机拔通了家里的电话。

　　“今晚忙，不回家吃饭了……晚上不要等我！”

　　然后又兴奋地拔通了另一个手机号码。

　　“ＳＳ啊，今晚想去哪里吃饭啊？哈哈……是啊！今晚我好高兴啊！老板很赏识我吔，我今天交上去的文案获得了老板的好评啊！看来这次的提职加薪有指望了……是啊！出来庆祝一下，啊！我去接你吧……”

　　……

　　时间过去了２０多天，从上次老板答应要将薪金由原来的５５００／月提高到８０００／月，再将年终的奖金分红由原来的１１０００改为１５０００，职称由副理升为经理，这一晃竟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也不知老板在想什么，是否忘了？还是被别人挤掉了？公司同一个级别的竞争者不少，而每年可以“达标”的却是凤毛麟角，要么是文案写的不太好，要么是关键时候手下的员工不争气，要么是有人搞小动作……老板早就放话了：“只要你能够蒙混我的这双老眼，我管你是什么样的东西我都会利用起来，我都会给你所要的一切！如果你的小聪明瞒不过我这个老糊涂，就别怪我苛刻，别怪我不近人情！”老板其实也说到做到，虽然每年能让他满意的不多，可每个后来都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起来，要么被派往海外学习，要么调到内地分公司独撑一方天地，而所有这些人，后来要么自己成了才大气粗的老板，要么跳槽到其他公司“更上一层楼”。老板每每高兴的时候与大家闲侃，总是无比得意地吹嘘：“我糟老头子虽然没有其他的好处，但我对你们那可是爱护有加啊！我自己的儿子只让他做我的秘书，只要我不退休，他就做不了我这个主，而你们却不一样，我给你们那么多的机会，看看吧，你们一个个进来的时候，都是没人要的穷光蛋，而从我手下走出去的，不是老板就是副总，没有一个瘪三！我给你们钱，给你们机会，还向你们言传身教做老板的秘诀，哈哈……你们也该知足喽！”也每每在这个时候，才感觉他比较亲切，比较可爱，而这些却只能当作夕照一抹。

　　最近的发型变了，穿衣服也比以前的花式多了，是因为天热吗？她曾经说的话真值得揣摩。

　　“我以后要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她说这话的时间正是得到老板首肯的那天。她在说的时候面若桃花，也貌似深情，而且当晚的一通春宵也是无比投入，那比起应付差事的老婆，她的媚功真让人销魂！

　　她还不知道未来属于谁，谁将与自己过一生？在得到她以前，心里还是掠过一丝丝悲凉的情绪，刚出校门啊，一进职场就撞在了这杆枪口上了。

　　后来她好像很认命。

　　再次回想她说这话的动机，不得不怀疑啊！

　　老板的承诺迟迟没有兑现，虽说老板一向说到做到，但他也一大把年纪了，一些事他糊涂一下谁会说不行呢？谁会不理解和同情他呢？而这，却是关乎着自己的命运和前途的大事啊！当初只听到老板作承诺的时候自己心跳的声音，他那严肃呆板翕动的嘴唇就不知后来说的是什么了。当天还有后来与ＳＳ一起的消费单据还在电话本中收藏着，那惊人的一串串数据背后凝聚的价值所折算的金钱，可不是大水打来的，而当时在刷卡签名的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即使结婚这么久，也小有一些积蓄了，可老婆那纤纤玉指上还没有一颗是包钻的，而这些钱，足能为老婆的一只手上每根手指都戴一枚有钻的戒！此时看着，心有点紧，有点痛。

　　这一段时间回家的次数太少了，原因是ＳＳ昨天看中了一套内衣，今天看中了一套化妆品，还有一件首饰早些时就相中了的……不为别的，只为老板的一次口头承诺，只为心里的那股兴奋劲，和这种劲道所带来的连珠效应。可怜的老婆还不知道提职加薪的事啊。不是不想跟她讲，只是时机还不成熟，没有眉目的事，从不对她说。

　　浑浑噩噩的一天接一天瞎混着。没什么意思。人在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心是憔悴的，意志也是消沉的，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皮皮遢遢的，没指望了，所以就没精神。早上秘书送来的表单和文件还没有过目呢，所有的思想都集中在落地窗外的世界上，看过眼的车水马龙从眼皮底下流动，看闲云飞鸟从窗外的天空飞过去飞过来，一切又看似好不自在。电话没接一个，全都转到了前台去。烦不胜烦。

　　今天说要回老家看父母，没有时间陪同，就一个人回去了。

　　下了班没有打电话就直接回了家。

　　老婆很意外的样子。女儿与往常一样，做自己的事。

　　老婆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后，就到厨房忙着做晚餐。

　　静静地坐在女儿身边，看女儿将一截一截的双面胶粘在一张硬纸板做的模子上，再将涂好颜色的图片一块一块地帖在相应的位置上，抻开来，成了一个个活灵活现生动的卡通人物、动物、房屋、树木……五彩缤纷。顺手拿过女儿弃置一边的双面胶卷，抚摸着女儿稚嫩的脸蛋。“这是什么啊？”

　　“这是双面胶呀！”

　　“那它有什么用啊？”

　　“嗯——帖东西！帖我要帖的画！帖上去就掉不了！”

　　“哦！那你是怎么帖的呀？”

　　“……爸爸你看！漂不漂亮？”

　　“很漂亮！这是你一个人帖的吗？”

　　“是啊！我好聪明啊！老师今天还夸我呢！”

　　“那你做了什么老师会夸你呢？”

　　“我把双面胶放书包里带学校里去了！”

　　“那为什么老师会夸你呢？”

　　“嗯——上课的时候，老师要我们做七巧板，别人用透明的胶纸，我用的是我的双面胶，我做的比别人做的好看！所以老师夸我！”

　　“呵呵……是吗？那这是谁教你的啊？”

　　“妈妈教我的！——爸爸，我把这个送给你！”

　　女儿手指着双面胶说道。

　　“哈哈……好乖的女儿啊！谢谢女儿，这个啊，爸爸办公室里也有，有好多呢！”

　　女儿怎知她所用的双面胶是从公司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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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觉的时候，老婆半天都没有进房。躺在床上，眼望天花板，竟没有一点睡意。吃饭的时候，老婆埋着头一声不吭的，好似有什么心事。管她呢。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早些时候回来的少了嘛！

　　在半夜的冷气让人全身发凉的时候醒了，床上还没有老婆。墙上挂的电子钟亮着的时间是１点２４分。老婆还不睡，在干什么？起床走出房门，在餐厅的一个角落发现了她。那样一个小女人，坐在餐桌旁的凳子上，望着窗外雪亮的月光铺洒的地面。

　　“怎么还没睡？”

　　“……你睡觉去啊，不要管我！我等一下再睡……”

　　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嘛？哪儿不舒服？”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好得狠……”

　　“唉，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啊？是不是不高兴了？”

　　“你不用管！你也管不着！再说，你会管吗？”

　　唉，女人哪，就是这样，你越是好心对她温存一些，她就会拿起鸡毛当令箭。

　　“瞧瞧瞧瞧！这是什么话吗？什么事我就不能管了？到底有什么事，说出来嘛！”

　　“……最近你是不是真的很忙？”

　　“是啊！可忙坏了！这又怎么了？”

　　“……ＳＳ是谁？”

　　糟了，穿帮了！

　　“她……是我们公司的……曾经是我手下的秘书！你问她干什么？你认识她吗？”

　　“你如果真的想要关心我，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如果只是假惺惺的三分钟热情，你还是乖乖的回去睡觉去！”

　　嘿，厉害了！

　　“……好吧，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再问吧！”

　　“你们好了多久了？”

　　“没有！我和她没有什么……”

　　“老实的说吧！你还是。”

　　“……两年了！”

　　“快三年了吧！”

　　“你都知道还要我说！”

　　“哼！别管我知不知道，你自己坦白一点，老实一点，说不定老娘我会饶了你！你如果不老实交待，休怪我不客气！别让我问，自己从头到尾老实说！”

　　“……”

　　“你说不说？”语气越来越重，越来越阴沉。

　　“……老婆我求你了，我……”

　　“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板上。

　　“嗨！别来这一套，这花样我见的多了！老实的说吧你！”

　　“老婆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可是我的心里还是有你的啊……”

　　“别现在对我假慈悲，充当好人，当初你的良心干什么去了？”

　　“原谅我，老婆！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是我也爱我的家啊！我心里也是舍不得你和女儿的！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放弃你，我和她也就只是这一些关系而已……”

　　“什么关系？酒肉关系、床第关系、车马关系、还是主客关系？”

　　“老婆，别逼我了！我求你了，下次不会了——哦不，没有下次了！坚决不会出现下次了！老婆饶了我吧！啊？”

　　老婆在流泪，映着窗外地上的月光，那泪光仿如从月亮上削下来的、沁下来的一般，晶莹、清澈、透心儿的凉！老婆不作声，她一向也都这样，脾气发过之后，冷静一会儿，就烟消云散了。老婆真可怜，连脾气也只有这么一点！

　　这个臭女人，竟然背地里挖我的墙角！

　　“ＳＳ！你在什么地方？……什么？你还在老家？……你为什么将我们的事情告诉我老婆？……什么？……什么？？？……怎么会是这样啊？……”

　　车在高速路上飞驰。全没了一点心情。进办公室的时候，将门关的“砰砰”响。

　　在早晨的圆桌会议上，老板宣布了这次提职加薪人员的名单。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那ＳＳ大学毕业进了这家公司，安排在本部门做秘书，年轻貌美的女孩谁不喜欢，况且平时眉来眼去的接触着，频频的秋波射过来，是男人都抵挡不住的，于是，不该发生的事就会发生。那ＸＸ是公司另一个部门同一级别的副理，此次提职加薪可谓煞费苦心，他背地里收买了ＳＳ，ＳＳ才将这些不堪入目的情事告诉了老婆，差点害得又赔夫人又折兵！而他也成了最后的赢家。果然不出所料，老板当初的承诺换作了这样的句子：“……我当初相当看重你，我给了你一个月表现的机会，结果呢？就连我有要紧的事亲自打你的电话你都不接！行了，或许的确是在忙呢！可是，结果你给我看到的是什么？这一个月以来你做了些什么成绩？算了，我不便多说，我点到为止，我希望你好自为之，别总是凭自己的感觉办事，这是会害死人的！下面宣布，这次提职加薪的人员是：ＸＸ……”这次老板所说的都听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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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等来一个下班的高峰，经过那家帖着窗纸的玻璃窗前，发现屋主人正在一点一点艰难地将旧纸撕下，可无论怎么撕，那两面都胶着的双面胶总会拖泥带水牢固地粘在玻璃上，想要将纸与玻璃分开，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