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男子好心请老汉吃鱼，老汉说他大祸临头，千万不要归家

唐朝昭宗年间，小泉村有个卖油郎叫陈大勇。二十三岁那年，他跟邻村十七岁的姑娘焦娜结了婚。焦娜身材苗条，长得也好看，而陈大勇却是长相平平，村人都觉得这小子上辈子积了大德，才会娶到焦娜这样貌美的女子。

焦娜本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婚后一两年，她跟陈大勇相敬如宾，可跟村中长舌妇待久了，耳濡目染一些事情后，她的内心渐渐起了变化.....．

夏日的一天清晨，陈大勇起床后，见太阳已经升空，担心这日气温又要飙升，不适宜在外面走动，于是他连早饭都顾不得做，便挑上油桶，去城里进油了。当时，焦娜还在床上做着美梦，陈大勇不忍打扰，因此他出门时并未告知。

赶了半个时辰山路后，终于进了城，到了城南油坊。当时最多辰时，但油坊外已经排了十余个人了，这些人跟陈大勇一样，都是些卖油郎，他们每日进了油，便挑到街巷、乡下、寺庙等处叫卖。像陈大勇这种舍得吃苦，无论风吹日晒都要去卖油的，每月倒能挣一二两银子。放在当时，也算一个不错的收入了。

陈大勇买了两桶油后，便开始一路叫卖。由于这小子为人和善大方，许多人都喜欢在他手上买油，因此到了午时，他竟将两桶油卖完了。这一天的任务，基本是完成了。但陈大勇还有些不满足，他还想多挣点儿钱，好给焦娜买副金首饰。差不多再有十多天，就是焦娜的生日了，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走到泗水桥时，陈大勇看到一个穿着破旧的老汉，忽然从一丈多高的桥上跳到了湍急的河流之中。陈大勇以为那老汉遇到什么难事想不通寻了短见，他来不及多想，放下油桶就“扑通”一声跳到河里去救人了。桥上路人见了，纷纷驻足围观。

片刻之后，陈大勇喘着粗气将老汉拖上了岸，那老汉不但不领情，反而气呼呼地责怪他道，“你个后生，拉我起来作甚？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今中午就有大鱼吃了！你还我鱼来！”

原来，这老汉路过泗水桥时，发现河中有条大鱼在游动，就想把它抓来烤着吃，于是连衣服鞋子都顾不得脱就跳下水了。陈大勇不明细情，这才闹了个笑话出来，因此他被老汉责怪后，也跟路人一样哭笑不得。

“对不起了老丈，我，我以为你要——哎，我去集市买条鱼赔给你吧，希望你能够见谅。”得知事情真相后，陈大勇慌忙向老汉赔罪。那老汉咂了咂嘴道，“既然你是好心的，那我再怪你就是罪过了。不过被你这么一搅合，我却不想自己烤鱼了，这样吧，你带我去附近酒楼，给我点条‘糖醋鲤鱼’，就算你给我赔罪了。”

“好，完全没有问题。”陈大勇点点头，挑上桶，带着那老汉就向不远处的酒楼走去。那些看热闹的人，很快便随着二人的离去而散了场。

片刻之后，陈大勇和那个自称姓张的老汉进到了酒楼。陈大勇按照张老汉的要求，给他点了一份糖醋鲤鱼，外加一份麻婆豆腐。张老汉还不满足，又要了一壶好酒，自顾自地喝起来。这时，陈大勇注意到，张老汉身上的衣服，包括鞋子都已经干了。而他自己身上的衣服鞋子，却还是湿漉漉的。难道是这老汉穿得破烂的原因吗？陈大勇有些不解。

在城里行走多年，陈大勇从来舍不得下馆子，每日中午饿了，他都是吃些自带的干粮。这日因为“救人”，怀里的干馍已经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陈大勇估摸着那老汉吃不完一条鱼和一盘豆腐，便挑起筷子，要跟他同食。谁知，他那筷子还未放入盘中，张老汉猛地就伸手在他手上打了一下道，“你干什么？这两盘菜和一壶酒都是你赔我的，我一个人吃还有些不够勒，你不许吃。”

“哦——不好意思。”陈大勇脸色一红，慌忙将筷子放下了。“咕嘟”一声，忽然，看到面前美味的食物，他肚子叫了几声。担心张老汉看出自己的窘相，陈大勇慌忙将头埋下了。

张老汉见他尴尬地坐在旁边，忍不住又道，“你既然饿了，那你自己点酒菜吃啊！我又没拦着你。”

“我，我没饿，下午回去再吃。”陈大勇担心自己点了吃的后，身上的钱不够，于是便撒了个谎。张老汉知道他是要面子，因此也没道破。不久后，这老汉酒足饭饱，陈大勇付了近八十文钱，心头不由得暗暗感叹：今日所挣钱财，几乎都用光了，还好自己没有点吃的，不然还走不了干路。

“老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出了酒楼后，陈大勇又恭恭敬敬地跟张老汉告别。张老汉摸着肚子哈哈笑道，“小子，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你做了件蠢事啊？你以后还要做好事吗？”

“做好事没有什么不好啊！以后若看到有人跳河了，我还是会下水去救。”陈大勇一本正经地说道。张老汉听了连连点头道，“你小子还真有一身正气！不过你大祸将至，以后如何救人？还是先救救你自己吧。”

“啊，我大祸临头？老丈，您是怎么知道的？还请赐教。”陈大勇竟是一脸纳闷。张老汉忽然板下脸道，“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若想保命的话，从今日起，便不能回家。”

“我不回家的话，家中就只有我娘子一个人了，我如何放心得下？老丈，还请您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陈大勇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当他抬起头时，哪里还有那张老汉的影子？

真是怪事！陈大勇皱了皱眉后，也没什么心思去卖油了，他赶紧挑了空桶，回到了家中，准备带焦娜去她娘家住上几天。没想到，刚进家门，焦娜就冲他发火道，“陈大勇，你一大清早起来干嘛去了，怎么连饭都没给我做？你想饿死我不成啊？”

成婚多年，所有的家务活，包括洗衣做饭都是陈大勇包揽了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日因为出门太早，竟被焦娜骂了个狗血淋头。虽然他为此感到十分寒心，但他完全不敢跟焦娜争执，只得在一个劲儿地认错之后，去柴房做饭了。差不多到了未时，二人才坐在桌旁，把早饭连着午饭一起吃了。

这个时候，陈大勇已经把那张老汉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在吃饭时，他忽然发现，焦娜的头上，竟戴了根闪闪发光的金钗。这可不是自己买给她的啊，那又是哪里来的？陈大勇一惊，忍不住问道，“娜娜，你——你头上那根金钗是哪来的？”

“是——当然是我自己买的。”焦娜脸色一红，吞吞吐吐道，“你舍不得给我买首饰，难道还不允许我自己买了？”

“当然不是。我，我就是想问问而已，我每日挣钱，还不是为了让你将来过上好日子吗？只要喜欢，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陈大勇如实相告。焦娜却认为这小子在讽刺她，因此很快便摔门而去。

陈大勇又赶紧追上去认错，焦娜却把睡屋的门关了，不让他进屋。没奈何，陈大勇只得打开爹娘在世时的老屋，在里面午睡了起来。不料，刚要睡着，他竟听到大黄狗在院中狂吠起来。

这狗子今日怎么乱叫个不停？难道是因为天热，它想找地方乘凉不成？陈大勇赶紧起身，准备把拴在院中的大黄狗挪个地方。就在他将房门拉开一道缝时，他竟发现村人胡长海爬上了院墙的墙头。而那大黄狗，明显是发现他了，因此才在院中不断狂吠。这混账东西，爬上我家院墙作甚？难道想偷东西不成？

胡长海快三十岁了，长得还不赖，但因他恶事做尽，坏了名声，导致现在还未娶到老婆。这日，胡长海翻上了陈大勇家的院墙，并丢了一块骨头给不断乱叫的大黄狗，陈大勇便以为他要进入院中偷东西，赶紧退到门后，找了把趁手的家伙捏在手里。

这时，大黄狗吃上了美味的骨头也不乱叫了。胡长海趁机跳下墙，径直朝睡屋飞奔而去。看到这一幕，陈大勇竟是心头一惊道：他若是偷东西的，为何直奔我和焦娜的睡屋而去？正寻思着，那胡长海已经捅破窗纸，朝里面看了一阵，发现只有焦娜一人躺在床上后，他便以为陈大勇还未归家，于是欣喜地在窗外大叫道，“小娜，是我，快给我开门！嘻嘻——”

小娜？怎把自己老婆叫得如此亲切？莫非他跟她还有——陈大勇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气不打一处来，拎起手中的家伙就朝睡屋口飞奔而去，边跑边大叫道，“好你个胡长海，偷东西还偷到我家来了，看我不打死你！”

胡长海做贼心虚，听到声音后吓得拔腿就跑。陈大勇追了一阵没追上，只得回到家中，去找焦娜质问，“姓焦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那姓胡的好上了？亏我每日掏心掏肺的对你，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种丑事，你还对得起我吗？”

“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呜呜，难道我长得漂亮有错吗？那胡长海贪念我的美色，每日你出门去卖油后，他就想方设法来调戏我，若不是我誓死不从，他早就得手了。你若真心爱我，该去找他出气啊，你干嘛平白无故怀疑起我来了，呜呜，我真是没法活了。”焦娜将房门拉开，对着陈大勇就痛哭起来。

陈大勇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不像是装出来的，心头一软，不由得又抱住她道，“对不起娜娜，都怪我不好，是我只顾着挣钱，却没照料好你。不过，胡长海那厮如此欺负你，你之前怎不告诉我？”

“你是个急性子，我这不是担心告诉你后找那胡长海拼命吗？到时候你们弄个两败俱伤，让我一个人以后怎么活啊？”焦娜哭哭啼啼一番解释，陈大勇更觉对不起她，因此，他也更不想放过胡长海，只见他攥着拳头道，“胡长海整日在村里胡作非为，干了许多坏事，不能再让他逍遥了，我马上去城里报官，让公爷把他抓走，也算为民除害了！”

“别，他爹是村里的里长，可能认识县衙里的人，咱们斗不过他们的。”焦娜赶紧说道。陈大勇道，“若都像你这样想，那根本没人治他了！”

“我不去，我怕！”焦娜心中有鬼，不但不肯去衙门里告状，还千方百计阻止陈大勇进城。陈大勇无奈，只得假意说他不去衙门里告胡长海了。焦娜自然不信，于是当夜也不敢把陈大勇关在睡屋外了。

次日清晨，陈大勇没事人一般，煮好了早饭，陪着焦娜一起吃了，这才挑了担子，假意去卖油了。焦娜信以为真，自然也未阻挡。陈大勇到了城中后，便找了个专写状纸的，把胡长海平日里在村里胡作非为之事一一道明，再将这状纸投到了县衙之中。

县令薛义颇为正义，听了陈大勇之言后，便火速差人将胡长海拘到了县衙之中。胡长海跪在公堂之上，不慌不忙地对薛义说道，“大人，姓陈的是恶人先告状啊！您有所不知，我发现了他夫妻二人的秘密，他为了先下手为强，所以诬陷我欺负他老婆——”

“哦？他们有什么秘密？”薛义诧异道。胡长海故意望了望四处道，“这里，这里恐不好说！”

就跪在旁边的陈大勇立即斥责道，“有什么不好说的？胡长海你倒是说说发现了我们夫妻什么秘密啊？你个无耻小人，你竟然倒打一耙！”

薛义将惊堂木一拍便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但讲无妨！”

“那，那小的就说了！”胡长海冷冷一笑，猛地指着陈大勇就道，“大人有所不知，他每日挑个油桶下乡叫卖，明面上是去卖油的，实际上是去踩点的！”

“我踩什么点了？你简直打胡乱说！”陈大勇又急道。薛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又道，“容他把话说完！”

“谢谢大人！”胡长海抱了抱拳，又接着说道，“松林七侠大人应该不陌生吧？这个陈大勇，就是松林七侠的探子！”

松林七侠是七个盗贼的自称，他们经常在晚上活动，无论是什么人家，只要有钱，他们便会乘着夜色去洗劫一空。这些家伙坏事做尽，府上早在半年前就发了文要通缉他们，可半年时间过去了，薛义却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日听胡长海说陈大勇是那七个恶贼的探子，他竟是一脸的兴奋，不由得盯着胡长海就问，“此话当真？可有什么证据？”

“当真！我前天晚上亲眼看到一个盗贼将所抢钱财分给他们夫妻二人，那些钱财，应该还藏在他家睡屋的木床之下。”胡长海道。

陈大勇急道，“胡说，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那松林七贼，你诬赖我，你不得好死！”说着，陈大勇急忙爬上前去掐胡长海的脖子。胡长海趁机叫到，“大人救我！大人若不信的话，赶紧去他家搜——”

“趴下！”见状，两名公差急忙将陈大勇拖开，薛义见这小子如此紧张，自然信了胡长海之言，于是亲自坐了轿子，去陈家一探究竟。没想到这一搜查，还真从陈大勇床下搜出一箱金银首饰，价值起码上万白银。至此，薛义更认为陈大勇是那松林七贼的同伙，不仅抄了他的家，还把他和焦娜抓起来严刑拷问。

二人酷刑受尽，终究熬不住了，只得承认是那松林七贼的同伙；不过他们根本就没见过那七个人，更不知如何与他们联系，因此薛义让二人道出那七人的下落时，他们却是无论如何也道不出了。薛县令无奈，只得命人暂时将二人收监。这个时候，陈大勇才想起了张老汉之言，直后悔没有听他的话，不然哪会惹来这祸事？这或许就是命吧，罢了罢了！

这日午后，薛义闲来无事，又翻看了陈大勇的卷宗，他心里还在寻思着，如何尽快将这案子结了，好去府上邀功。可那七人的下落，至今不知，这如何是好？正迟疑间，丫鬟忽然来报，门外有一姓张的老汉，有要事相告。丫鬟特意交代，这事儿是跟“松林七侠”有关的。

薛义一听，立即出门，亲自将张老汉迎进了院中。张老汉直言不讳道，“那陈大勇夫妇是被冤枉的，而那个胡长海，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老丈何出此言？”薛义不解。张老汉道，“你们是从何处搜出赃物的？”

“陈大勇和焦氏所睡的木床之下。”

“这么隐蔽的地方，胡长海是如何知道的？”

“他说是他不经意发现的。”

张老汉冷笑道，“这话你也信？亏你还是一县之首！很显然，这是胡长海栽赃陷害他们夫妻的，那些赃物，必是他放在他们床下的。”

薛义又不解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很简单，陈大勇所告之事才是真的！这个胡长海，一定是觊觎焦氏的美色，想要得到她，可她又没让他得到，他恼羞成怒，便趁机反诬他们。”

“我派人仔细查验过了，陈大勇床下的那些金银首饰，大都是半月之前，‘松林七侠’从刘家庄所盗的。如此说来，那些赃物，还是那些盗贼分给胡长海的了？”薛义道。

张老汉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此话怎讲？”

张老汉道，“或许胡长海并未跟那七个贼人有任何联系，不过他有可能在无意中撞见了他们的藏宝地，于是将它们盗来，诬陷那陈大勇夫妇。所以，要想破案，还需从胡长海下手才行。”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薛义立即朝张老汉行了个大礼，张老汉未有任何回应，而且又像风一样，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薛县令自此认为遇到了神人，赶紧命人将胡长海监视了起来。

正如那张老汉所预料的，胡长海确实不是松林七盗的联络人。不过他却在无意中发现了那些盗贼设在某山洞中的一处藏宝地，于是经常去那洞中盗宝。焦娜所戴的那支金钗，就是他半月之前从洞中盗出来的，他本以为送给她这礼物后，焦娜就会陪他开心，不料他还未展开全然攻势将焦娜拿下，就在次日下午被陈大勇发现了，这才有了后面之事。当睡到阴暗潮湿的监牢之中，焦娜才意识到自己的虚荣心不仅把自己害了，也把陈大勇害了，真是悔不当初啊！

还好，最终，在张老汉的指点下，薛义顺藤摸瓜，抓到了那松林七盗，还了陈大勇夫妇的清白。至于胡长海，则在被重打了几十大板后，发配到边疆充军去了。

陈大勇走出监牢那天，远远看见一个白胡子老汉，倒骑着毛驴朝他们夫妇走来。而那老汉，不是张老汉又是何人？陈大勇见了，赶紧上前向他行了个大礼道，“老丈，敢问这次我们夫妇能够沉冤昭雪，可是您从中帮了大忙？”

张老汉捋了捋胡子道，“若不是看你心善，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了！”

“果然是您救了我们。娜娜，快感谢救命恩人。”陈大勇磕头又拜，焦娜赶紧向张老汉行礼。张老汉斜了她一眼道，“以后还爱慕虚荣吗？”

“不了，再也不了。”焦娜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连一阵点头。张老汉这才打着哈哈道，“那就皆大欢喜了，为了庆祝你们重获新生，走吧，你们请我喝酒去！”

“必须的！”陈大勇瞬间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