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贪色道人

龙云山下有一个小山村，村子进出不便，消息十分闭塞，几十年来鲜少有外乡人进出。这一天，山脚下突然多了两个陌生人，她们是一对母女。

　　妇人虽然身着一身粗布麻衣，依然掩饰不住眉宇间的贵气，小姑娘年纪不大已然是个小美人坯子，不难看出长大后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妇人叫做三娘，就住在山脚下盖了两间茅草屋遮风挡雨。茅屋旁翻了两块空地，种些蔬菜供娘俩食用。

　　平日里除了摆弄蔬菜裹腹，三娘还会带着女儿芊芊进山去挖些草药。晾干拿到镇上换些米粮。

　　别看芊芊年纪不大，对草药的认知，似乎比三娘还要高一些，平时三娘也会教芊芊识字，读的竟然是晦涩难懂的医书。

　　不仅教女儿读书识字，这三娘竟然还会教芊芊一些拳脚功夫，两人来历不禁令人心生好奇。

　　母女俩鲜少与村民往来。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村子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山中许多狐狸，因此，村民大多数都是猎户。

　　前些年，猎户进山经常受伤，有个仙风道骨的道人途径此处，就说山中有狐仙守山，猎户打扰它修行才会降下惩罚。如果村民还想进山讨生活，就要在山中修建一座狐仙庙。

　　众人闻言很惊恐，纷纷愿意捐银子修狐仙庙。

村民盛情邀请道人留在村中主持狐仙庙，道人叫做柳伯贤，他见村民热情似火就答应留下来了。

狐仙庙不大，方方正正，只有一座大殿，神龛上坐着一尊狐脸人身的石像。

　　过去村子里没有郎中，猎户进山被猛禽袭击或者是被毒虫叮咬只能在家中等死。自从狐仙庙修好以后，山里的猛禽突然变少，就连肆虐的毒虫都很少露面。

　　久而久之，狐仙庙的香火非常好。村里的人对道人柳伯贤很尊重，村中大小事务都要经过他的首肯才行。

　　这个狐仙庙还有个规矩，女子不许踏入狐仙庙一步。

　　芊芊为此还不满过，但是母亲说入乡随俗，要尊重当地的风俗不可以凭喜好就去冒犯。

　　转眼五年过去了，芊芊已经长成了婷婷玉立大姑娘，这天她背着背篓去山上采药。刚爬到半山坡听到了打斗声，赶紧躲在石头后面。

　　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正在与五六个蒙面黑衣人打斗，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抵四手，少年渐渐处于下风，身上被刀割了几道口子 ，白衣已经被染红了一片。勉强支撑了几个回合之后，一不留神，被黑衣人抓到空子，一刀迎面劈来。

　　芊芊大叫一声:“公子，小心。”一边捡起一颗石子，像大刀打去。当啷一声，大刀失了准头，白衣少年堪堪躲过一刀，不然不死也要重伤。

　　芊芊这一出手，位置已经暴露，迅速有两个黑衣人向她围了过来。芊芊无奈只能和他们缠斗在一起。这些年虽然一直跟着母亲习武，因着心性善良，不肯伤人性命，出招都是点到即止。可对方都是亡命之徒，招招往要害打，没几招胳膊就被划中了一刀。

　　“啊！”的一声尖叫，惊动了白衣少年。少年一分神，结结实实挨了一刀。看着紧逼的几人，少年无奈拦腰抱起芊芊，往山神庙的方向跑去。

　　芊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狐仙神庙中，长吁了一口气，一起身扯动了伤口，闷哼一声。她抬头望去，只见少年歪着身子倒在台阶上。

　　“公子，你还好吗？”芊芊忍不住喊道。

　　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芊芊知道少年已经昏厥。她艰难起身走了过去，此时山神庙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芊芊面如死灰以为是刚才的一伙歹人追来了。

　　“咦？你一个女子怎么可以进山神庙？难道不懂规矩吗？”一个汉子突然喊道。

　　虽然被汉子劈头盖脸骂了一句，但是芊芊没有恼怒反而松了一口气。原来说话的人是村民，在他身后都是村子里前来参加狐仙祭的人。

　　所谓狐仙祭，就是每年的五月初五，村子里的男丁都会齐聚庙前，由道人柳伯贤主持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家人平安。

　　这时候，村民们都在门外聚集，他们看到芊芊一个女子在庙中惊愕不已。三娘和一众村民女眷来到庙外，她看到女儿在庙里也是吓一跳。

　　“芊芊，你在做什么？快些从山神庙出来。”三娘喊道。

　　“娘，我身旁的少年受伤了，倘若不医治就有什么危险。”芊芊解释道，

　　就在母女说话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在村民的拥簇下进入庙内，他就是狐仙庙的道人，柳伯贤。

　　芊芊连忙施礼，说道：“先生，我们是被歹人追到此处，并非是故意无视女子不得进入庙内的规矩。”

　　“好了，今日是狐仙祭，你快些离开这里，我会把少年带回家中治疗。你赶紧离开，不要触怒狐仙了。”柳伯贤背着说道。

村民闻言都夸柳伯贤为人心善，柳伯贤笑着说：“举手之劳罢了。”

　　芊芊盈盈一拜谢过柳伯贤然后往人群中走去，离开时柳伯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擦觉的神色。

　　芊芊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并无大碍，可是少年可伤的不轻。回到家中芊芊心里担忧不已，央求母亲让自己去柳伯贤在村里的宅院探望少年。

　　三娘晓得少年是为救女儿受伤，就让芊芊带一些药材去。

　　这么多年，芊芊还是第一次走进村中。隐约听到有人哭泣，寻声找去。看到一个粗野村民正在用藤条，抽打一名妇人，妇人痛的满地翻滚。芊芊赶忙出声喝止。

　　男人叫做王大山被吓住了，扭头一看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管你大爷的事情。”边说手里的藤条又抽重了几分。

妇人哭得更凄厉了

　　芊芊走过去一把夺下村民手中藤条，手中藤条被抢，王大山急忙向前抢夺，芊芊轻轻一躲，王大山一下自己摔在了地上。顿时呼天喊地，大吵大嚷起来，“快来人啊，打人了，打死人了。”

　　芊芊一下慌了，“我并没有打你，她能给我作证。”说话间指向被打的妇人。妇人是王大山的妻子刘氏，她看着芊芊，又看了一眼村民。踌躇半响，指着芊芊说道:“就是你打的。”

　　芊芊气急，因急着去寻找少年，也不想和他们过多纠缠，拿出一点碎银扔给王大山。

　　看着芊芊离去的背影，刘氏神情有一丝愧疚。王大山上前踢了她一脚说:“看什么看，还不快给老子买点酒去。”

　　刘氏赶紧捡起钱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去。

　　芊芊稍作打探就找到了柳伯贤的家，没想到这么贫瘠的山村，一个道人的家竟还是青砖黑瓦房，说明来意由一名家丁引着去见少年。

　　没想到柳伯贤正在少年房中，少年已经醒来。芊芊惊喜的说道：“太好了，公子醒了！”

　　柳伯贤看向芊芊嘴角露出笑意，就像是猎户看到猎物即将唾手可得一样。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早就被少年看穿。

　　少年脸上苍白，微微笑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否则我怕是性命不保。”

　　说完话，他向柳伯贤望去，“先生，我可以和姑娘单独说几句话吗？”

　　“你和芊芊姑娘先聊着，我去备一些饭菜过来。”柳伯贤背着手说完话就走了。

　　看到柳伯贤离去，少年神色一变催促芊芊赶紧离开。芊芊不解，少年说道:“这个道人对你不怀好意有非分之想，他看你的眼神太过邪恶。你快些离开，我自有办法脱身。”

　　“我还不知道公子叫做什么？”芊芊问道。

　　少年看向芊芊，踌躇半响说道：“我叫做朱祁连！”

　　说着就去推芊芊出房间。芊芊被少年触碰到，才发现少年患上了热症，若不及时处理恐有生命之危。

　　芊芊不敢多做停留，要回去拿药给少年缓解热症。正想悄悄溜走，不想碰到了中途折回来的柳伯贤拦住了去路。

　　“芊芊姑娘怎么走了？我已经备好饭菜？”他问道。

　　芊芊心中厌恶，没想到柳伯贤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只是她现在急于给少年治病，只能与他周旋，“母亲嘱咐我晌午回去，说是家中有一个在县衙当差的亲戚要来，所以命我回去帮忙。”

　　柳伯贤闻言眉头紧皱，他忌惮芊芊口中说的在衙门当差的亲戚，“既然这样，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芊芊脱困转头就去山上采药，没想到竟遇到买酒回来的刘氏，只见她痛苦的蹲坐在地上，原来竟被青蛇咬伤还好毒性不大，芊芊帮她挤出毒血，敷上草药包扎了一下。

　　正欲转身离去，刘氏开口叫住了她，出声问到:“蛾子可以蜕变成蝴蝶吗？”

　　芊芊闻言一愣说道:“每个人的命运都是靠自己争取的，只要我们自己争取，一定可以的。”

　　刘氏听到芊芊的话低头呢喃道:“我真的很羡慕你，你一定读过很多书，看过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精彩？”

　　芊芊正欲开口，刘氏又接着言道:“这就是我的命 ，丈夫就是我的天，我不得不听他的话，他说我不听话就会惹怒狐仙牵连我的孩子，我死不足惜，可我孩子那么小该怎么办？”

　　听她如此说芊芊有些动怒:“女人的命也是命，并不比男人贫贱，哪里有什么狐仙，求神不如求自己。”

　　出言安抚了几句让刘氏赶紧回家好生养着，走出好远刘氏在后面大声喊着:“对不起，那天是我冤枉了你。”

　　芊芊听到嘴角微微上扬，并未回头。她着急多采一些草药，趁着天黑送去，给少年缓解热症。没想到竟然得到了一株仙鹤草，这下少年的热症可以清除了，不必在找草药缓解了。

　　深夜芊芊越墙来到少年门前，将药材交给他。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芊芊只好躲在屏风后面。

来人竟然是柳伯贤，芊芊听得她在和少年对话，柳伯贤竟然要娶她当九姨太，让少年快些离开山村。少年勃然大怒，让柳伯贤死了这条心，柳伯贤狞笑着走出了少年房间。

　　芊芊眉头紧锁，少年让她先回去，他有办法可以解决。回到家中，东方已经鱼肚白。母亲已经煮好了清粥，奔波一天，芊芊早已饥肠辘辘 ，喝了碗粥就躺下了。

　　睡得正迷迷糊糊被三娘唤醒，原来柳伯贤在家中死掉了。芊芊心中惊愕非常担心少年安危，赶忙起身往柳家赶去。

　　柳家里已经乱作一团，芊芊找了一个丫鬟问少年的行踪，丫鬟说少年跑了不知所踪。

　　这时候，村民们认出芊芊，嚷嚷着要烧死她给柳伯贤报仇。

　　“她在狐仙祭的日子，不遵从女子不许踏入庙内的规矩，这才惹来狐仙的动怒，我师父才会受她牵连死掉。”柳伯贤的徒弟张奎哭着说道。

　　原来柳伯贤口中的牙齿都被拔掉，老一辈人说过，被狐仙惩罚的人都会被拔掉牙齿。

　　村子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并没有谁有仇怨。唯独狐仙祭的时候，芊芊进入过山神庙，因此村民这才把柳伯贤的死归咎到芊芊身上，认为她会给村里遭来横祸。

　　“你们糊涂，子不语怪力乱神。世上根本没有鬼神，道长的死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刻，芊芊已经被村民五花大绑起来。

　　芊芊的母亲闻讯赶来，她向张奎求情。

“你们母女都是外乡人，就是因为你们的到来打破村子的宁静，不要呱躁否则连你一起烧死。”张奎怒道。

　　村民陆续离开，只留下三娘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跌坐在地上哭泣。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芊芊被村民拖着进入狐仙庙，张奎说要在明天烧死芊芊，以此平息狐仙的怒火。

　　阴暗处一直有个黑影注视着人群中，它看着芊芊被绑走眉头紧皱。

　　第二天，又有村民在庙门口发现一个牙齿被拔光的尸首，走近一看，竟是王大山。村民都晓得王大山是一个酒鬼，每次喝醉酒都会打妻子刘氏。

　　前天，倘若不是芊芊出手相助，刘氏又会被打的鼻青脸肿。

　　很快庙前就聚满了人，一个村民大叫着说：“一定是因为芊芊在狐仙祭进入庙内惹来狐仙的动怒，它将惩罚降在村民身上，这一下该怎么办？”

　　村民闻言都很恐惧，“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把芊芊烧死，只有平息狐仙的怒火，我们才不会受到牵连。”

　　“难道真有狐仙？”被关在柴房的芊芊因为恐惧泪流满面。柴房被打开，凶神恶煞的村民把芊芊拖拽出来。

　　不一会儿，山神庙前已经堆起柴火。芊芊被反绑在木桩上，母亲三娘已经哭昏了好几次，她村民按倒在地上。

　　芊芊怒斥村民愚昧无知，自己不是凶手。任凭她怎么解释，都压制不住村民心中恐惧，说话间张奎满脸狰狞，他举着火把走了过来，眼看就要点燃柴火堆。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飞奔过来，她将张奎推倒在地，火把瞬间跌在地上熄灭了，张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一跳。

　　“刘氏，你这是做什么？”张奎怒喝道。

　　刘氏就是酒鬼王大山的妻子，她怒视四周围观的村民并没有理会张奎。

　　“你脑子被王大山打坏了吗？芊芊破坏狐仙祭惹怒了狐仙，这才害死你丈夫，你应该报仇才是，为何要保护芊芊？”

　　“王大山该死！他和柳伯贤一样都是罪有应得！”刘氏如同癫狂一样笑道。

　　四周的村民都很惊愕，刘氏深呼一口气，将发生在自己身上悲惨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王大山是修建狐仙庙的木匠，他偷工减料被柳伯贤发现。

柳伯贤垂涎刘氏美貌，威逼刘氏委身与他。事后王大山欺软怕硬，只能把怒火发在刘氏身上，经常借口喝醉酒打刘氏。

　　当日，柳伯贤本想对芊芊图谋不轨，可惜被芊芊用计逃走，他心中恼怒只能找来刘氏逼她委身。

　　结果刘氏一改往日逆来顺受的样子，趁着柳伯贤没注意在酒水里做手脚。

　　毒发后，刘氏怨恨柳伯贤往日的恶行，效仿狐仙的惩罚，遂将他的牙齿拔光。

　　刘氏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王大山见她衣衫不整顿时觉得自己带了一顶有颜色的帽子，借着酒醉对刘氏拳打脚踢。

　　刘氏不怒反笑，趁着王大山打累歇息的时候，对他故技重施。最后，刘氏把王大山扔到庙前。

　　结果，没想到村民把矛头指向了芊芊，认为是她在狐仙祭的时候触怒狐仙。眼看芊芊就要被烧死，刘氏不忍芊芊受到牵连，这才出手相助。

　　村民闻言一片哗然，没想到平日看似懦弱的刘氏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刘氏惨笑道：“我被醉酒的王大山追着满村跑的时候，你们可曾救过我？那么多年，你们碍于乡里乡亲的关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唯独芊芊这个外乡人帮过我。”

　　“我被柳伯贤糟蹋的时候，王大山像缩头乌龟一样不敢啃声。我会如此丧心病狂，都是你们见死不救造成的。在你们抛弃我时，我只能靠自己活下去！”

　　刘氏连问村民三次，“我有错吗？”

　　村民都羞愧的低下头，就在这时候，人群中突然射来一支冷箭，目标不是别人，正是绑在木桩上的芊芊。

　　芊芊被吓得眯着眼睛，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只见刘氏挺身挡下这支冷箭。忽然，一群刀枪林立的身穿甲胄的军卒，将村民围了起来。

　　只见一个身穿锦衣的少年郎，在军卒的拥簇下走了过来。芊芊一眼认出，正是消失多日的朱祁连！

　　“娘，你快来救救刘姐姐啊。”芊芊看着中箭倒在怀中的刘氏，对母亲喊道。三娘赶忙替刘氏搭脉，她眼中露出遗憾摇了摇头。

　　芊芊哭喊着让母亲想办法救刘氏，刘氏脸上回光返照，她呢喃的说道：“芊芊，我只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啊，可我做错了吗？”

　　话音刚落，刘氏歪过脑袋，她因为救下芊芊最终陨命。

　　朱祁连叹息道：“世间最大的恶，莫过于见死不救，在生命面前，我们不该计较得失才对。”

放冷箭的人被军卒从村民中揪了出来。

　　三娘看到放冷箭的人后非常惊讶，“师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师姐的医术比我高超，倘若小王爷把你请回京师，我在京师神医的地位就保不住了，我只能出此下策不让你去京师。”

药王生前有两个徒弟，大徒弟就是三三娘，她不喜欢伺候达官贵人，带着女儿隐居山林。小徒弟叫做庄福，他留在京城给贵人瞧病，这些年一直替朱祁连的母亲治病，多年来都无法根治隐疾反而加重病情。

朱祁连对庄福很失望，这才来到山村找三娘，结果遇上仇家追杀被芊芊救下。

当夜，朱祁连看到柳伯贤被害，担心暴露身份这才逃走，见芊芊被抓，心急之下找来军卒救芊芊。

三娘为感谢朱祁连救女之恩，她带着芊芊坐着马车，和朱祁连一起回回京师替老王妃治病。

后来，三娘妙手回春治好了老王妃的病，老王妃晓得朱祁连喜欢芊芊，就主动向三娘提亲。

知女莫若母，三娘明白女儿的心思，芊芊也喜欢朱祁连，因此两个年轻人在家人的祝福中拜堂成亲。

婚后，芊芊派人去村里把刘氏的儿子接到京师，她要亲自抚养在身边，以报刘氏救命之恩。

村民听说芊芊做了王妃都很羡慕，自从刘氏的事情真相大白之后，村民都明白一个道理：在生命面前没有什么忌讳，见死不救才是最大的忌讳。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