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窥阴铃

　　宋朝时，相州人孟少康家境富裕。但孟家富贵，却并不是孟少康之功，其父做布贩起家，最终在蜀锦上发家，积攒下巨大家业。

　　孟家在相州有名，其父大方，在家乡修桥铺路，被人称为孟员外，家中生活自然是极好。然此消彼长，如有一得，必有一失。在生意上顺风顺水的孟家，在子嗣上却极为不顺利，直到孟员外四十出头，才有了孟少康。

　　得子之时，孟员外夫妇已过不惑之年，自然极为疼爱，每日里恨不能手捧嘴含。

　　如此娇生惯养，别人以为定然会养出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哥，事实上也的确是，孟员外在儿子四岁进请来先生为儿子开蒙，奈何孟少康天生习动不习静，加上调皮，每每捉弄教书先生，几个先生接连被气走。

　　可除了读书不认真外，孟少康并没有太多恶习，由于家中有钱，平时有不少人溜须拍马，跟他交朋友者不计其数。然而孟少康交友不看出身，不看家境。说得来，街头乞儿也能把酒言欢，说不来，任你家中有金山银海，他也断然不会给好脸色。

　　孟员外夫妇渐渐老去，随着儿子长大，开始频繁有媒婆上门，到了十八岁时，媒婆们恨不能住在孟家，所说女子，其家中无一不是在相州有头有脸。

　　孟员外和夫人来者不拒，无它，他们都已经有了岁数，此生吃喝不愁，只想早点看儿子成家，抱上孙子。

　　奈何孟少康并不着急，对此事完全不上心，老是找借口推脱。

　　中秋之时，孟少康和几个朋友约好去喝酒，可尚没出门便被娘亲李氏喊住，让他陪自己去上香。

　　孟少康暗暗叫苦，不想放弃跟朋友们喝酒，又不忍心拒绝母亲的要求，因为他知道，母亲所说的上香，到最后总要转变成见到谁家姑娘，都这样好几次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跟朋友们约的喝酒地点，就距离上香的地方不远，而且他们也准备着喝酒前或者是喝酒后去上香处玩耍的。

　　他脸上堆起笑答应了母亲，李氏都准备好一堆苦口婆心的说辞了，因为妇人感觉儿子肯定要拒绝，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答应，李氏高兴坏了。

　　等到一切准备好，孟少康跟着母亲出门，到了地方后，他看出母亲在等人，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声称自己肚子不舒服，由于要等的人还没到，李氏便摆手让儿子自己先去玩一会儿，只是别忘了要回来。

　　孟少康一个人转悠，这外面不远处便有个酒楼，他和朋友约好了要在里面喝酒，按照他所想，要去酒楼点下卯，跟朋友们说一声，当然了，假如等下实在走不开，那就不会回来了。

　　不料刚走出没多远，就见一个两个人在为难一个抽签先生，这两个人他认识，相州城里有名的纨绔，平时没少恶作剧收拾别人。

　　站在原地听了一下，孟少康明白了个大概。这两人应该是到此处玩耍，说是玩耍，其实就是来看人家大姑娘小婢女，看到抽签先生，两人心血来潮，就抽签玩。

　　不料想，两人各抽三签，皆是下签，两人有点恼羞成怒，说抽签先生玩了花招。可是这抽签先生竟然非常倔强，言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就算两人把自己打死当场，那该什么还是什么。

　　两人气不打一处来，挽着袖子想揍人，抽签先生看着很是老迈，可脸上毫不畏惧。这让两人更加生气，其中一个踢了抽签先生的摊子，另一个伸手去打抽签先生。

　　孟少康实在看不下去，他也算得上一个纨绔，但如此对待个抽签先生的事，他是万万做不出来。人家摆摊抽签，混碗饭吃罢了，这种事信则灵，不信则罢，而且这种抽签先生，有时候也是江湖骗子，不管抽到什么，一笑置之也便是了，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两位，两位且慢，这不是多大事，跟一个老先生置什么气呢？”

　　伸手要打抽签先生的人见自己手被抓住，心里一阵火大，待到转头看到孟少康，脸上怒气顿消，青一阵白一阵。

　　无它，他们也认识孟少康，相州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平日里大家会偶然相见，虽然不是朋友，但也知道各自的家底。

　　“哟，孟公子是要管闲事？”

　　孟少康脸上笑意不减：“这么多人，这只是个混饭吃的人，不要为难他了，再说也会影响咱们游玩的心情不是？”

　　他姿态放得如此低，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指着测字先生说道：“今天咱们是给孟公子面子，要不然……”

　　两人说罢离去，孟少康转身想走，一看测字先生弯腰收拾那些掉地上的东西，便帮着收拾了一下。待到签都入筒，他正要走，测字先生一把拉住了他，脸上表情非常严肃。

　　“公子可否抽一签？免费。”

　　孟少康没这样的心情，正要婉言谢绝，可抽签先生眼神坚定，倒教他不忍直接抽身离开。于是，他随便转动签筒几下，掉出一签后，他看了一眼，是十三签，签曰：清风明月长相忆，玉管竹弦可要听。多病不胜衣更薄，宿妆犹在酒初醒。

　　他并没有在意，抽签先生却眉头紧皱说道：“此乃姻缘，中平，只是……”

　　孟少康见抽签先生欲言又止，他心里暗觉可笑，按照他的理解，这时候便要出钱了，不料抽签先生却摇头，“只抽签解签，不说破解之法。公子之签是不收钱的。”

　　孟少康也不是矫情之人，既然抽签先生如此说，他点头便要潇洒离去，抽签先生却又拉住了他，然后递给他一样东西，这是个看不出什么材质的铃铛，通体青绿，只有拇指大小。

　　他家境不错，自小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这铃铛小巧可爱，却也勾不起他的兴趣。可既然是抽签先生相送，他倒不好直接拒绝，便接了过来。

　　拿在手中后，他来回晃动，诡异的是，铃铛却根本不响，这倒是稀奇，他歪头检查铃铛，抽签先生轻声说道：“公子姻缘，便在今天，但却颇多坎坷。此铃铛响起之日，便是公子姻缘大成之时。”

　　孟少康浑不在意将铃铛收起，对着抽签先生告别后便直奔酒楼而去，抽签先生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头：“坎坷啊！”

　　兴致勃勃到了酒楼，不料约好的朋友们都没有到来，这让他有些恼火，枯坐了一柱香功夫，见仍然没人来，他怕母亲等得心急，便离开酒楼回去。

　　回去时，那抽签先生已经不见，倒是看到母亲在不远处东张西望，看到他后，对着他急急招手。

　　孟少康走过去，却见母亲身边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另一个却是个姑娘，他一看便如遭雷击，虽然姑娘并未看他，但他觉得姑娘之美丽是他生平仅见。

　　母亲为他介绍，妇人是母亲的朋友，姓袁，家中做瓷器生意。这姑娘是她娘家侄女，名叫袁芳儿，跟孟少康同龄。

　　袁芳儿十分害羞，多数时候低头，偶然抬头，孟少康便感觉春风拂面，心里突然想到那抽签先生所言，说他的姻缘，就在今天，这抽签先生如言非虚啊。

　　当娘的最是了解儿子，见他这个样子，李氏和袁氏对望而笑，这件事有门啊！

　　后面就是上香和闲逛，如果是平时，孟少康早就寻个借口离开，不知道跑什么地方玩去了，但此时却一直跟在母亲身后，想寻个由头跟袁芳儿交谈，不料想姑娘怕羞，总是低头不语。

　　一晌时间眨眼而过，待到分别后，孟少康也去酒楼了，乖乖跟在母亲身后回家，到了家门前，李氏转头看儿子，脸上全是笑意，“如何？”

　　孟少康连连点头，惹得母亲伸手点他眉头，儿子对婚姻之事终于点头，李氏也非常高兴。

　　据母亲所说，袁芳儿姐妹两个，她是姐姐，自小母亲去世，跟着父亲生活，三年前父亲去世，当姑姑的便把她接到了自己家里。

　　而马上就三年孝满，袁芳儿需要回老家一次，等再回来，便可以订婚成婚了。

　　孟少康面露忐忑问道：“娘，人家姑娘同意吗？”

　　李氏笑了，儿子患得患失，说明真看上人家姑娘了，她拉着儿子进家，脸上笑意不减说道：“放心吧，人家芳儿偷偷跟她姑姑说过了，全凭姑姑做主。”

　　孟少康心里一颗石头落地，姑娘能如此说，说明能成。

　　从这天开始，孟少康不再外出跟朋友们喝酒玩耍，就算是外出，也是去袁家周边转悠，期盼着能碰到袁芳儿。奈何人家姑娘平时并不出门，他去了多次，一次都没有见到。

　　孟少康天天煎熬，当娘的岂能不知？可人家姑娘有孝在身，岂能催促？

　　如此一个多月过去，秋去冬来，天气渐渐转冷。这天吃过早饭后，孟少康出门后，不知不觉就到了袁家门前，他来过多次，却从来没有主动敲门进去过，怕惹出误会，也怕影响了袁芳儿的名声。

　　他站在街道拐角处看袁家大门，门前停着一辆骡车，袁氏和侄女袁芳儿一起出门，拉着手不住叮嘱，袁芳儿连连点头，说了好一阵话后，袁芳儿上了骡车。

　　袁氏又跟两个车夫说了好一阵话，骡车这才出发。

　　孟少康看得又喜又惊，喜的是，袁芳儿明显是要回老家，惊的则是袁氏竟只派了两个车夫相送？路上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不过转念一起，袁芳儿老家在滑州，距离并不算太远，路上也出不了什么事。

　　带着这种矛盾心理转回家中，天天提心吊胆，白天便去袁家门前盯着，明明知道不可能马上回来，可是他仍然是天天去。

　　如此过了五天，按照距离和脚程来算，怎么也该回来了，可是并没有，回到家里的孟少康坐立不安，实在难以忍受这种折磨，便不声不响出发而去，他要一路去滑州，就算是半路碰上回转的袁芳儿，自己也并不算白跑一趟，至少不用如此煎熬了。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仅仅离开相州一天，他就感觉全身都痛，可是心里有一口气支撑着，使他根本不知道累。

　　天黑后，他也没有找客店，因为害怕错过袁芳儿。

　　路边有一片树林，树林边上还有条小河，天气已经转冷，可他准备在树林里随便眯一阵，然后接着出发。

　　刚走进树林，就听到前面小河里传出嘻笑，他心里暗暗奇怪，现在已经近十月，断然不会有人在小河里洗澡，那么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袁小姐，河里那么冷，你难道想冻死在里面？”

　　“是啊，我们是求财，不会对你怎么样。”

　　孟少康听得如遭雷击，这些人所说的袁小姐是谁？

　　他悄悄从树林里到了河边，此时已经天黑，只能模糊看到河对岸有几个人，河中间同样也有一个人，河水不太深，仅到腰间。

　　“袁小姐，天气寒冷，出来吧，我们拿到钱马上就会放了你。”

　　河对岸的男人喊话，沉默一阵后，河里有人声音颤抖说道：“你们两个受我姑姑之托，却暗中勾结贼人，为何要如此丧良心？”

　　河中人一说话，孟少康急得团团转，因为他听出来了，河中正是袁芳儿。听她的意思，是袁氏派的这两个车夫要绑袁芳儿，这种人，说是为了钱，不会对袁芳儿怎么样，可一旦袁芳儿真落在他们手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怎么办？

　　孟少康当然不会独自逃走，也不会不声不响。这河水寒冷，那些贼人只是不想被冻着，也断定袁芳儿肯定会上岸，所以才没有下水，可一旦他们失去耐心，袁芳儿被捉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且这些人肯定派了人找桥，一旦有人从桥上绕过来，袁芳儿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想到此处，他再不犹豫，对着河中的袁芳儿大喊出声：“袁小姐，我乃孟少康，快向这边过来。”

　　河中的袁芳儿听出他声音，在水中艰难向这边过来，对岸的人突然听到有另外的人出声，短暂愣了愣后，叫骂着下河追来。

　　袁芳儿原本站在河中间，先后面的人上了岸，孟少康抓着她手就跑，不料想她在河中时间太久，加上害怕，全身不住颤抖，根本就跑不快。

　　孟少康见状，弯腰背起她窜进树林，不仅是后面，河上游的岸边也传来叫骂，显然是从桥上绕过来的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两波人一起追进树林。

　　按照孟少康所想，自己的骡子就拴在树林中，把袁芳儿放到骡背上，也许能逃过这些人的追赶。可转念一想，骡子在树林中也跑不快，到时候只怕会适得其反。

　　边奔跑边想着这些事，等到了骡子边上，他伸出一只手拉开拴骡子的绳子，然后踢了一脚，骡子突然受此惊吓，嘶吼了一声便向前跑而去，孟少康则背着袁芳儿藏身在了草丛中。

　　后面的人循着骡子奔跑的声音追赶而去，孟少康赶紧重新背起袁芳儿，向另一个方绕了个大圈，想要逃出树林。

　　不料那帮人在树林中追上了骡子，看到骡子后背上没人，又折返回来，叫骂着搜寻。

　　孟少康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明白，一旦被这些人找到，袁芳儿可能不会当下就死，但自己肯定要被他们报复。对方虽然人多，所幸是晚上，而且树林中灌木和杂草颇多，就算是此时天冷，草已经不再青绿，可半人高的枯草，蹲进去根本看不到。

　　“孟公子，孟公子放下我独自逃吧，我现在是累赘，只求孟公子回去后能将实情告诉姑姑，芳儿便已经感激不尽了。”

　　听了袁芳儿颤抖的话，孟少康轻声说道：“少康绝不会丢下袁姑娘独自逃走。”

　　袁芳儿沉默下来，她此时非常冷，而且感觉很难受，但孟少康的话使她感觉到了温暖。

　　“知道你们躲在枯草中，再不出来，我们就要放火了。”

　　对方找不到，开始愤怒，威胁要放火。正在此时，不远处过来了一帮人，这些人点着火把，显然听到了树林边的动静，站在外面喊话。

　　那些贼人见对方人多，不声不响回到了河边，而孟少康趁此机会背着袁芳儿出了树林，求对方救命。

　　这是一帮做生意的人，也正要去相州，在路上结伴而行，可以壮胆，同时也可以吓住那些单打独斗的贼。这些人见状，赶紧让孟少康跟着他们，算是逃过了那些人的搜寻。

　　身边有了这些生意人，路上再不怕那些人的追赶，但十分不妙的是，袁芳儿在河中泡得时间过长，加上惊吓，开始昏昏沉沉，高烧不退，而且胡言乱语。

　　这里距离相州本就不远，到了相州后，孟少康不敢耽搁，背着一直昏迷不醒的袁芳儿到了袁家，得知侄女在路上遭此横祸，袁氏吓得失声痛哭，赶紧为侄女寻找郎中。

　　孟少康非常狼狈，同时心里恼火，有心在袁家等郎中的结果，可身上衣服脏乱，他离开袁家回自己家换衣服，同时暗暗发誓要让爹找到这帮贼人。

　　等他换完衣服又回到袁家，竟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袁芳儿寒气侵入内脏，加上受了巨大惊吓，一路上提着一口气，回到姑姑家，这提着的一口气松下，竟然死了。

　　孟少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屁股坐在地上，半个时辰都没有反应过来。

　　袁家哀伤，孟少康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坐着，他毕竟没有和袁芳儿成婚，准确来说，连订婚也没有，他用什么理由在这里？

　　一路回转家中，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倒头便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中突然铃声大作，他从床上惊坐而起，却看到袁芳儿站在窗前。

　　他又惊又喜，从床上惊坐而起，却看到袁芳儿站在窗前。

　　他又惊又喜，从床上跳下去拉袁芳儿的手，不料想手却从袁芳儿身上一穿而过，根本就拉不到。

　　袁芳儿满脸是泪，痴痴看着他说道：“芳儿已经去了，这是来和孟公子告别，芳儿此生和孟公子无缘，也幸得孟公子有此窥阴铃，使芳儿能见公子最后一面，芳儿谢过公子。”

　　孟少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袁芳儿并没有死而复生，可自己怎么能见到她？难道是在阴间？窥阴铃是什么？难道就是抽签先生给自己那枚不能响的铃铛？可是那抽签先生当时说得明白，铃铛响时，便是自己姻缘到时，可为什么现在却是跟喜欢的姑娘生离死别？

　　“芳儿就要远去，借此铃能跟公子说上几句话，公子一定要记清楚。”

　　袁芳儿说得非常快，但孟少康全部记下，袁芳儿本是姐妹两个，她虽然是姐姐，但妹妹却跟她是一对并蒂莲，也就是双胞胎。妹妹袁兰儿性格倔强，姑姑去接她们时，兰儿不来，一直为父亲守孝。

　　这次孝满，袁芳儿去滑州，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接妹妹袁兰儿。她的确接到了，但在半路上那两个车夫勾结了贼人，兰儿将她推下骡车，她才逃到了小河中，但兰儿却被那些人当场给捆绑了起来。

　　而且此时，那帮人也已经到了相州，就藏身在一处破旧院子里，芳儿想求孟少康救自己的妹妹，如果可以，以后就娶了袁兰儿，她们姐妹原本心意相通，也算是报了孟少康的恩。

　　孟少康正要说话，却见袁芳儿身体开始消散，他想抓抓不住，想拦拦不了，而袁芳儿也是泪流满面，慢慢消失在他的眼前。

　　屋里只剩下孟少康一个人，他坐在床边泪流满面，而抽签先生送的那枚铃铛，此时在桌上安静下来，仿佛从来都没有响过。

　　尽管他刚才和袁芳儿的交谈玄之又玄，但他不敢耽搁，马上就去了袁家，问袁氏袁芳儿可有妹妹，得知果然有后，他将袁芳儿所说的破旧院子地址说了出来。

　　袁家一直做瓷器生意，也是财大气粗，当下就派了十几个人，跟着孟少康出发，直奔那处破院子。

　　里面的确有几个贼人，就有袁氏派出的两个车夫，他们对袁家的人突然出现非常震惊，没来得及反应就全部被绑，而屋里有个姑娘被结实捆绑，袁氏抱着这个姑娘失声痛哭时，孟少康失魂落魄回了家。

　　他活了这么大，喜欢上一个姑娘，姑娘也喜欢他，但却没能成就姻缘，他深受打击，回到家中便病倒在床，整天胡言乱语，嘴里喊着袁芳儿的名字。

　　三个月后，他才从哀伤中恢复过来，而袁氏上门，跟孟家说了她的想法。说起来，孟少康也是袁兰儿的救命恩人，这孩子跟她姐姐不同，从小性子倔强，得知此事后，一定要以身相许，以报孟家之恩。

　　李氏闻言当然不反对，可孟少康并不同意，他喜欢的是袁芳儿，再说了，岂能因为报恩，就让人家兰儿嫁给自己？

　　此时，一个姑娘在门外出现，孟少康呆呆看着，这不就是袁芳儿吗？

　　姑娘进门，对着他施了一礼，袁氏和李氏都出门而去，姑娘未语泪先流，孟少康知道她不是袁芳儿，不由得也泪流满面。

　　“姐姐在梦中告诉我，说你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兰儿任性，以后还望公子担待。”

　　说罢，姑娘和孟少康抱头痛哭。

　　半年之后，孟少康和袁兰儿大婚得成，成婚当天夜里，洞房里铃声大作，两人看到桌边椅子上坐着同样穿着喜服的袁芳儿，她为孟少康和袁兰儿各倒一杯，看着他们饮下合卺酒后，这才微笑着消失。桌上那只铃铛，变成了一堆粉末，随风吹散。

　　两人成婚后夫妻恩爱，一年后，袁兰儿产下一女，样子竟跟母亲袁兰儿长得一模一样。

　　诸位，孟少康算得上个纨绔之人吗？大概不能算，他虽然喜动不喜静，自小不喜爱读书，却自有一番自己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比如他看到抽签先生被欺负，便挺身而出，最终获得抽签先生的一枚姻缘签，虽然是中平之签，却充满坎坷。

　　抽签先生并未为他解签，而是送了他一枚铃铛，以报答他的帮助。

　　袁芳儿红颜薄命，被车夫勾结贼人所图，虽然被孟少康所救，却因为惊吓和受冻而去。但孟少康并不知道，袁芳儿的妹妹同样被贼人抓走。

　　一直不响的铃铛响起，袁芳儿得以和孟少康说话，这才帮助袁兰儿逃出火海，同时也成就了孟少康的姻缘。

　　袁芳儿最终无憾而去，相信倒合卺酒，看着孟少康和袁兰儿饮下时，她的内心是高兴的，这便是虽不得，却不悔吧？

　　而孟少康能娶到袁芳儿，似乎充满了巧合和意外。可仔细想想，这并不是巧合，也不是意外，假如他没有帮助抽签先生，便不会被送铃铛。

　　铃铛让袁芳儿指引着他找到同样被绑而不为人知的妹妹袁兰儿，才有了后面的姻缘，而抽签先生所说的铃铛响时，姻缘得成，应该也是落在此处。

　　这是巧合吗？是他先帮助了别人，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切，看似意外的巧合，不过是他付出后的回报罢了，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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