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杨靖宇将军

1940年初，东北的抗日战争进入了极其艰苦的年月。隶属红三十二军南满游击队的一支部队，正在通过烂泥塘。由于有好几天没进一粒米了，战士们筋疲力尽，行走非常困难。

忽然，背后传来日本兵的枪炮声，队伍骚乱起来。这时，有一个叫张老疙瘩的战士，把枪往地上一摔，喊道：“后头是鬼子，前头是烂泥塘，走上绝路啦，不如散伙吧！

大队长李红光命令他把枪捡起来，张老疙瘩不服，继续嚷道：“我不受日本人的气，也不受你们高丽人的气，我不干了！”李红光厉声道：“你是在帮敌人说话，来人，把他绑起来！”

这时，红三十二军南满游击队政治委员杨靖宇走过来，叫人给张老疙瘩松绑，厉声道：“张老疙瘩，你搅乱军心，瓦解部队，你自己说该怎么办？”老疙瘩说：“我不干了，我走人！

杨靖宇高声说：“走人没那么容易。家有家法，铺有铺规，革命军队有革命纪律！”说罢，郑重宣布，交南满游击队军事法庭处置，并请全体战士都来当审判员。

军事法庭开庭后，战士们发表意见，有的说该揍一顿，有的说该开除，但大多数人认为应当“枪毙”！杨靖宇看见对“枪毙”没有人提反对意见，于是下令：“拉下去，枪毙！

班长金炳太想：现在抗日正需要人，而张老疙瘩是一时动摇，还是不枪毙为好。他便跑到杨靖宇跟前，要求先不要枪毙，给张老疙瘩一个改正的机会。张老疙瘩赶紧回答：“我坚决改！

杨靖宇以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张老疙瘩，严肃地说：“金炳太同志给你求情，同志们希望你改正，饶你这一回。下次再犯，后果你自已知道！

杨靖宇转身对大家说：“今天是9月18日，日寇侵占我国已一周年了，我们要拿起枪，与敌人血战到底！”战士们齐声说：“坚持抗日，不当亡国奴！”

杨靖宇命令大家点燃火把，在泥塘中继续前进。杨靖宇对李红光说：“现在各式各样的抗日武装很多，力量分散，我们要把他们争取过来，形成更有效的抗日武装力量。”

部队来到一个大屯子。村口有一个士兵站岗，佩戴着“辽宁抗日自卫军”的臂章，正在背着风划火点烟。战士们便围了上去。

那人发现身后站满了人，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金炳太告诉他，是红军。他高兴地说： “我叫魏得胜，是出来收抗日救国捐的。他们正在大院里喝酒，你们快去吧！”

金炳太下令包围大院，又带几个战士冲进大院。他看院中停着一辆大轱辘车，上面堆满了“抗日救国捐献物”的麻袋，立即命令把“自卫军”的人员绑了起来。

红军占领了大院。杨靖宇见墙壁上写着抗日的标语，便问魏得胜是谁写的？魏得胜笑道：“报告长官，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杨靖宇又问了魏得胜有关自卫军的情况后，对金炳太说：“把车上的东西还给老百姓，把自卫军的枪暂时借用一下，人们都看见墙上的标语了。”

老百姓听了非常高兴，都过来卸车上的麻袋，取回自己的东西。忽然，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冲过来，打了团丁孙海山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时，一个叫王小英的姑娘忙过去护住孙海山，说：“爸，你为什么打表哥？”大汉怒道：“你少多嘴！你姑妈管不了他，他放着活儿不干，却干起坑害老百姓的自卫军来了！”

李红光便问大汉：“自卫军坑害老百姓，红军你赞成不？”大汉说：“红军好哇，我王成林早想参加红军呢！”王小英、孙海山也要求参加红军。

夜晚，秋风瑟瑟，马厩里燃着篝火。李红光从王成林家回来，对坐在篝火旁查看地图的杨靖宇说：“靖宇，也许咱们可以在这儿站住脚。”

杨靖宇随口应道：“一定得站住！”忽然，他发现李红光的鞋裂开了大嘴，笑着说：“你这“踢死牛＇变成“癞蛤蟆＇啦！脱下来，我给你修修！

李红光以为他在开玩笑，杨靖宇一边摸出针线，一边说：“我在哈尔滨工作时，住在一个鞋匠家里，学会了这手艺。”说着，他脱下李红光的鞋，补起来。

李红光告诉他，王成林要求带着女儿和外甥参加红军，杨靖宇听了非常高兴，说：“有这样好的群众，要是再能找到这里的地下党，我们就有依靠啦！”

两人正说着，哨兵带进一个人来。杨靖宇一见来人，正是他们要找的盘石县县委书记赵启民，高兴得上前搂抱在一起，半天都没放开。

杨靖宇从火堆里扒出土豆塞到赵启民的手里。赵启民沉痛地说：“侵略者是一群野兽，铁路工人示威，煤矿工人罢工，都遭到血腥屠杀，党组织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杨靖宇悲愤地说：“我们的每一个同志都是党的眼珠子，让他们喊一声口号就倒下，要避免这种无谓的牺牲！

赵启民说：“要抗日，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杨靖宇说：“但一定要避免无谓的牺牲，钢要用在刀口上！现在应把党的主要力量抽出来，去加强各路抗日部队，促进各部队的大联合。”

为了促进抗日部队的大联合，杨靖宇在大年三十那天，没跟李红光商量就带王成林等七八个吹鼓手，抬着礼物，到抗日山林队老双成的驻地去了。

这时，抗日山林队的队长老双成正站在三角队旗下，巡视山下的动静。

二当家指着山口对他说：“老当家的，你看，杨靖宇的窝子一天天扩大，自卫军不敢惹，鬼子嗑不动，他把哨兵都安到咱们眼皮底下来了！”老双成问：“他们想干吗？”

两人正说着，杨靖宇一行吹着唢呐，走下河岸，来到冰河上。二当家对老双成说： “那大个子就是杨靖宇，他们吹吹打打拜山来了！”

“好啊！”老双成坐在岩石上，伸手拿起匣子枪，说：“让我试试他的胆量，煞一煞他的威风！”说完，他甩手就是一枪。

这时，杨靖宇刚走上陡坡岸边，突然听见一声枪响，头上的狗皮帽子飞到了河心去了。

唢呐声戛然停止，杨靖宇高声喝彩道：“好枪法啊！”仍然气宇轩昂地向前走去。老双成不知所措了，忙打招呼说：“杨司令，受惊啦！”杨靖宇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姑娘。”

杨靖宇回头叫王成林吹起唢呐，老双成生气了，说：“杨司令，想拿我老双成逗着玩儿不成！”老双成的手下都举起枪，瞄着杨靖宇一行。

杨靖宇把大棉袄敞开，说：“我手无寸铁，何必多疑。今天年三十，我送上肥猪一口，烧酒一坛，宽粉二十斤，来犒劳抗日有功的弟兄，表示红军游击队的一点儿心意。难道您不欢迎？”

老双成深受感动，立即请杨靖宇一行进寨，并摆上酒席。席间，杨靖宇向老双成讲解党的抗日政策。老双成说：“团结抗日，我一百个赞成。可我一辈子不愿让人管！”

杨靖宇说：“我在千斤寨刨煤，日本人想管教我，在奉天坐牢，国民党想管教我······”老双成说：“你也蹲过监狱？是条好汉子！老弟，你今年多大啦？”

杨靖宇告诉他二十七岁。老双成笑着说：“好哇，我比你大三轮，六十三岁，你有胆、有识、有种，将来准有出息！”说罢，端起酒碗便向杨靖宇敬酒。

杨靖宇也端起酒碗，说：“借重你老人家东边道四十年的英名，把东边道的八大山林队、红枪会、大刀会联合起来，团结抗日，行吗？”老人边答应着，边把酒碗放到嘴边。

杨靖宇又说：“为了团结抗日，你和自卫军的深仇大恨也应该一笔勾销。”老双成立即把酒碗放回桌上，说：“这碗酒我不喝了。”杨靖宇说：“你不是赞成团结抗日吗？怎么又不喝了？”老双成迟疑了一会儿，说：“行，听你的！”这时，一个战士进来报告。

老双成一听是自卫军已摸上山来，他将酒碗往桌上一摔，对杨靖宇说：“瞧！他连个年都不让我过！还讲什么联合！”

老双成立即挎上两把匣子枪，冲出门去，一跃上马。杨靖宇也紧跟出去。忽然，又一个骑兵向老双成报告：“二当家的传话，红军开到西山口了，快把姓杨的扣住！

老双成两眼圆瞪，掣出双枪，大吼道：“姓杨的，你想干什么？”杨靖宇从容地说：“姓杨的光明正大，我们的队伍来得正好！”接着，他命令王成林去传话，抄自卫军后路，给老双成解围。

老双成听了杨靖宇的话，并没有消除对他的怀疑，杨靖宇只得在枪支的监押下，跟着老双成上了山岗。

突然，山下自卫团团长刘世雄骑马飞奔而来，他手中晃着一卷纸，说：“总司令委任老当家为抗日自卫军左路总指挥！”

老双成不接委任状，杨靖宇劝他说：“为了抗日，你接下来吧！”刘世雄又说：“总司令命令我的部队服从你的指挥，趁大年三十晚上红军不备，一举消灭他们！”

老双成问：“这叫抗日自卫？”刘世雄说：“红军不是真心抗日，他们是怕日本人进攻苏联！ ”杨靖宇大怒问： “那么，你们剿灭红军，就是要帮助日本鬼子进攻苏联了？ ”

刘世雄被问得无言回答，停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是谁？”老双成告诉他就是杨靖宇，刘世雄感到很意外，恼羞成怒，拨马便走。

刘世雄跑到山下，忽然一声唢呐声破空而起，只见王成林一个人站在高坡上吹着唢呐，李红光带着部队向刘世雄逼近。

杨靖宇随着老双成，带着一队吹着唢呐的走下山坡去。老双成大叫喊：“你跑不了啦，已被包围啦！

刘世雄狼狈不堪，正想突围，忽听身边一个士兵高喊：“被包围啦！”他一看是魏得胜在喊，便狠狠地朝魏得胜脸上抽了一鞭。

刘世雄又举起匣子枪，对准山上的杨靖宇。魏得胜认得杨靖宇，连忙举起步枪，朝刘世雄手腕猛力打去，把刘世雄的匣子枪打到了空中。

魏得胜又一把将刘世雄拖下马来，按倒在地，说：“你被我俘虏了！

杨靖宇奔过来，推开魏得胜，扶起刘世雄，说：“刘团长，受惊了。你的人，我们一个不要；你的枪，我们一条不留。集合你的队伍，请回吧！”刘世雄被杨靖宇的宽大胸怀震动了。

自卫军集合后都不愿走。杨靖宇走到他们面前，说：“过年啦，大家想家啦。可是日本鬼子把我们弄得家破人亡，你们的亲人以为你们在抗日，而你们却来打中国人！

杨靖宇转身指指身旁的刘世雄，继续说：“你们的长官在这儿，听他说该打谁？”刘世雄赶紧说：“该打鬼子！”杨靖宇一挥手，说：“跟你们长官走吧，打鬼子去！”

自卫军走了，魏得胜却没有走，他悄悄藏在杨靖宇身后。老双成十分佩服杨靖宇，说：“老弟，你真是个好样的。”又指着魏得胜说：“他救了你，也是个好样的，把他收下吧！

杨靖宇回到驻地时，天已擦黑，风雪也大了。李红光批评杨靖宇不该不商量就冒险行动，杨靖宇抚弄着狗皮帽子上的子弹洞，诚恳地说：“批评得对，我接受。”

就在这个风雪之夜，在盘石县县城里，一连四五辆军车开进了全县有名的曹家大院。

军车里走出两个人，日本军官龟谷大佐用熟练的中国话对中国财主曹梁说：“我到盘石来不会受委屈吧？”曹梁紧接着说：“龟谷先生，曹梁惟恐招待不周。”

曹梁设宴招待龟谷。席间，龟谷举杯对曹梁说：“曹先生，祝贺你升任警察游击大队队长！”曹粱忙回敬道：“谢谢您的提携！”

龟谷离开酒席，踱着步说：“杨靖宇是个非凡人物，他在几个月就把南满各种抗日军队团结起来，我要集结三万大军，来一个春季大扫荡，打他个落花流水。”

杨靖宇得知龟谷集结大军进攻红军的消息后，决定出其不意，偷袭盘石县城，打乱龟谷的计划。当杨靖宇率领部队夹到盘石县城郊时，一列火车驶来，停在站台上。

这时，一个提灯的检车工从火车挂钩处爬过来，忽然听到：“过来，不许乱跑！”检车工回头便问道：“是红军？杨司令来了没有？”杨靖宇说：“来了！”

检车工惊喜地把灯交给杨靖宇，引着部队静静地穿过了铁道。

机车上，张老疙瘩用枪筒把司机触了一下，威风凛凛地宣布：“这列火车，我们缴啦！”司机回头一看是红军游击队，欢喜若狂地说：“好啊，车上全是军用品！

这时，两个日本铁道警备队的士兵大模大样地走过来，被红军战士用枪托打死在地上。

接着，游击队和鬼子在警备队营房里展开了激烈的搏斗。战斗中，金炳太被一个鬼子摔倒在地上，张老疙瘩飞奔过去，用枪托砸死了鬼子，不料被另一个鬼子刺伤了。

幸亏孙海山从后面一枪结果了这个鬼子的性命。金炳太忙背起张老疙瘩就走，张老疙瘩说：“我没啥，快放下我，快去追鬼子！”

与此同时，杨靖宇率部队冲进曹家大院，龟谷的办公室已经乱七八糟了。杨靖宇对愤怒的群众说：“大汉奸大特务曹梁的财产依法没收！东西不要砸碎，全归大家。”

杨靖宇的部队撤走后，鬼子又回到了县城。龟谷在残破的曹家大院里，像热锅上的蚂蚁，暴跳着说：“这次大扫荡没捞到什么便宜，倒让杨靖宇把我的计划打乱了。”

曹梁问下一步怎么办？龟谷说：“实行归屯并户计划，把你的亲信派到游击队，把绅士派到自卫队去，挑拨他们不和。”

几天来，王成林所属第三游击队增加了不少新兵。其中有一个叫徐铃木的，跟王成林最紧，王成林看他能说会道，点子也多，就留他在身边当参谋。

一天，有几个青年学生来到队部，要求参加游击队。徐铃木却说：“长得细皮嫩肉的，全是老财主的子女，还抗什么日？”

一个叫江苓云的女学生说：“抗日救国，人人有责！我们学生为什么不能抗日！”金炳太从磨盘后面转出来说：“对，得留下。”

金炳太是派来当指导员的，王成林说：“他们是资产阶级洋学生，不能要。”金炳太说：“不要这么说，应当欢迎他们抗日。”

王成林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跑到我这儿捣乱来了？”金炳太说：“是政委派我来管的。”“你管吧！”王成林说罢，扭身便走，徐铃木一歪脑袋，朝金炳太白了一眼，也跟了出去，说：“对，得留下！”

王成林来到屯中心，见这里一片混乱，箱子，柜子，桌椅，板凳，满地狼藉，王成林对大哭小叫的群众说：“共产主义，大家平均分！”

徐铃木朝一群妇女走去，嬉皮笑脸地说：“分完东西，就分女人，大家抽签，谁抽到就是谁的。《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这首歌，你们不会唱吧！

突然，杨靖宇骑着骏马来到徐铃木的身后，怒喝一声：“把这个坏蛋抓起来！

杨靖宇跳下马，站在一个旧木柜上，看着乱哄哄的群众，痛心地说：“徐铃木在捣鬼，把全屯搞成这样！请大家审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群众的审问下，徐铃木承认他是他姐夫曹梁派来做内奸的。杨靖宇严厉地批评王成林：“人家摆一个圈套，你就钻进去！”他当场撤了王成林的队长职务。

杨靖宇和王成林来到第三游击队队部，亲切地说：“我们每个红军战士都要站稳立场，绝不能把坏人当做好人。处分你，也是要你当一个有觉悟的队长。”

这时，一辆三套马的大胶轮车赶进院来。车上坐着龟谷特务机关派到东边道的绅士代表团成员。

车老板走到杨靖宇跟前说：“我从盘石县把他们拉到自卫军总司令部，他们一住就是半个多月，本该回城，谁知左拐右拐，却拐到这里来了。”

杨靖宇一看，这车老板是地下县委书记赵启民同志，他高兴地给了赵启民一拳头，说：“你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呀！

赵启民说：“这三个老东西劝说自卫军总司令冯菊五不要抗日，冯菊五真的就不抗日，准备逃跑。这三个汉奸还把抗日各军联合大会的日期向盘石县特务机关报告了。”

这时，自卫军总司令冯菊五正集结部队，准备撤出东边道。刘世雄出来劝阻，冯菊五怒斥道：“你跟共产党暗中勾结，今天又公开反对我，给我扣起来！

忽然，王成林、魏得胜驾着大胶轮车风驰电掣而来。杨靖宇纵马上前，对冯菊五高声喊道：“冯司令，我送来三个奸细，请你惩办！”

三个汉奸慌忙从车上爬下来，跪在冯菊五的马前，杨靖宁大声问：“你们可是从抗日前线开小差回来的，可不光彩呀！”

冯菊五冷笑道：“我不剿共，你也不要找我的麻烦。”杨靖宇怒斥道：“三千万同胞当了亡国奴，你还念念不忘剿共？你知道吗，你只要一逃跑，鬼子日本一定会把你们消灭得一个不剩。”

自卫军骚动起来。冯菊五见杨靖宇人少，便下令把杨靖宇抓起来，可谁也不敢动手。杨靖宇喝道：“冯菊五，这三个奸细带来的金条和烟土只能收买你一个人！”

自卫军的队伍越发骚动了，冯菊五见势不妙，想带队伍走掉。杨靖宇高喊：“不愿当卖国贼的站住！”大部分人站住了，刘世雄也跑上前来，说：“杨司令，你来得正好！

三个汉奸爬起来想溜，杨靖宇问众人：“对这三个卖国贼应当怎样处置？”众人齐声喊：“枪毙！”杨靖宇下令，王成林用三颗子弹结果了这三个卖国贼的性命。

抗日各军的集会提前举行了。这天中午，王小英在沟外的大树下放哨。忽然，她望见山脚拐弯处扬起一片烟尘，十六匹马疾驰而来，她立即警觉地吹了一声口哨。

老双成见一个小姑娘挡住去路，不禁暗暗好奇，老远喊道：“让开！小心马踩了你!”王小英屹然不动,反而举枪相向,寸步不 让，她问： “你们从哪儿来？干什么的？”

一匹马冲出行列，说：“冲过去，还怕那小丫头片子不成？”王小英“咔嚓”一声，把子弹上了膛，说：“嘴巴放干净点儿！”老双成感叹道：“杨靖宇这儿，连小姑娘都了不起啊！”

一会儿，杨靖宇等骑马前来相迎，他在马上喊道：“双成大爷，真守信用，请吧！”双成大笑道：“你得问问这姑娘放不放我们过去，她一个人挡住我十六条好汉，好厉害呀。”

沟里，人欢马嘶，红旗招展，各路抗日队伍从四方会集在这里。

这时，张老疙瘩领着两个客人向李红光报告说：“朝鲜人民革命军的代表和朝鲜祖国光复会的代表也来了。”

接着，抗日红枪会，抗日大刀会和八大山林队的队伍来了，穿着“满铁”制服的铁路工人队伍来了，扛着粪叉、扎枪的农民队伍也来了。

四门迫击炮引着武装整齐的队伍开过来，一个军官向杨靖宇敬礼报告：“筒子山追击炮连全连官兵；弃暗投明，前来报效！”

杨靖宇走到一列衣衫褴褛的队伍跟前，问：“弟兄们，什么队伍？”“千斤寨矿工游击队。”杨靖宇激动地说：“千斤寨的，我的好兄弟！想当年我也在千斤寨刨过煤！

各队到齐了，杨靖宇请老双成讲话。老双成笑一笑，说：“我们南满抗日联军成立啦，真带劲！从此咱们要抱成一团，齐心打鬼子！

老双成从腰间拔出一把他参加义和团时得的宝刀，说：“从今以后，谁有三心二意，叛变投降，宝刀不饶！”老双成的话刚说完，欢声雷动，山谷响应。

等会场安定下来后，老双成用宝刀杀了一只芦花大公鸡，把鸡血滴在酒坛里。

老双成首先舀了一瓢鸡血酒，一口气喝干了。各路抗日队长情绪激动，一个个都过来饮酒。

最后，抗日联军总司令杨靖宇从参谋长李红光手中接过瓢来，神情庄严地舀了酒一饮而尽。这个由老双成主持的古老仪式收到了意外的效果，全场群情激昂，气吞山河。

从此，抗日联军连战连捷，越打越强，半年来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一天夜里，一辆载重卡车开进了白雪覆盖的山林。

魏得胜和孙海山急忙跟踪前进，突然载重卡车停下了，是出了故障，司机修了很久，也没见汽车开动。当他们悄悄逼近卡车时，忽然听到卡车驾驶室里响起了枪声。

魏得胜和孙海山登上卡车驾驶室，看见一个年轻的日本司机倒在血泊中，右手握着手枪，胸口正在流血，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本子，本子上写着中国字，下款是“一个日共党员”。

魏得胜拿起本子立即跑进丛林，来到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高级干部开会的地方。

杨靖宇接过本子一看，上面写着：“杨靖宇同志，法西斯要归屯并户，三天后进攻你们。这一车军用品请收下。我找了你三天，找不着，车子坏了，回不去，请原谅我自杀死了。”

靖宇深沉地说：“日本同志的信证实我们的情报完全准确。现在，会议决定：赵启民带第一师，李红光带第二师，刘世雄带第三师向规定地区出发，我留在盘石县坚持斗争。”

部队开始转移，乡亲们送了一程又一程。孙海山对母亲说：“妈，你身子不好，自己多保重！”孙老太太说：“我死不了，我要活着亲眼看着鬼子完蛋，仍在这儿欢迎你们回来！”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鬼子进村了。门被枪托砸开，人被从被窝里拉出来，房子被点燃了，村子成了一片浓烟火海。

许多小屯的村民被赶到大屯来。曹梁用鞭子指着孙老太太吼道：“我要报仇雪恨！看你们谁还敢共我的产？”

孙老太太指着曹梁骂道： “你这个汉奸卖国贼，我们不光要共你的产，还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曹梁气急败坏，对孙老太太连开了数枪。

接着，在日本军官的指使下，曹梁下令用机枪射击群众，一场血腥大屠杀开始了。

敌人一边实行惨无人道的归屯并户政策，肆意屠杀中国人民；一边把机械化部队开进山谷，妄图消灭我抗日武装。

埋伏在丛林中的杨靖宇一看时机已到，举起枪打了三响，老双成首先带头冲下山去，王成林从另一面山坡上也带队冲下山去。

这时，江苓云正在临时营地的草棚里刻印文件，突然听到三声枪响，她立即收拾起文件来。

江苓云保存好了文件，拿出一张纸，就开始写信：“军长，我要求跟同志们一起去冲锋杀敌，把我的青春献给伟大的中华民族·

突然，炮火烧着了草棚附近的树木。敌人冲上来了，杨靖宇来到战士身旁，说：“同志们，坚持到天黑，天黑以后突围！”

这时，老双成正隐藏在一块岩石背后，他听了杨靖宇的话，坚定地说：“放心吧，坚持得住！”说着，老双成两手左右开弓，交替射击，百发百中。

杨靖宇走到老人身边，老双成左手摸出烟荷包，递给杨靖宇，说：“给我装袋烟！”右手继续射击，一连撂倒了几个敌人。

杨靖宇又来到一棵参天古松下面，王成林正在这里指挥战斗。杨靖宇走到他身边，命令道：“坚持到天黑，决不许退却！”王成林坚决地说：“坚决消灭敌人！”

敌人退下去了。王小英低头一看，三朵小花冲破薄雪长出来了，便低声说：“啊，冰琅花开了！”孙海山说：“快打春了吧！

不料，一颗子弹打中了孙海山，他倒下去了。敌人第十次冲锋又开始了。

王小英抓过孙海山的枪，噙着泪，咬着牙，狠狠地射击敌人。这时，江苓云从后面跑来，见孙海山倒下了，她纵身跳过去，抚摸着他的伤口，眼睛里闪射出仇恨的火光。

江苓云端起王小英的枪，她打得很不熟练。炮弹在她身后爆炸，闪起一束束火星和一团团烟雾。突然，一块炮弹的碎片呼啸而来，江苓云被打倒了。

杨靖宇奔过来，从王小英手中抓起机枪向临近不到十米远的敌人猛烈射击起来。

敌人的冲锋又被打退了。王小英从江苓云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仍是那几行字： “军长：我要求跟同志们一起去冲锋杀敌，把我的青春献给伟大的中华民族…………”

杨靖宇观察着山下密集的火堆，对老双成说：“那火堆最密的地方，正是白天敌人火力最薄弱的地方，现在，咱们就从那里突围！”

战士们个个像猛虎下山一样，冲进敌阵地，打得敌人手足无措，尸体遍野。警察游击大队队长曹梁骑马落荒而逃。

老双成立即跃上马，挥起他那把义和团的宝刀，猛追过去，高声喊道：“曹大汉奸，你跑不了啦，我今天就要给东边道百姓报仇！”

曹梁回手打了几枪，最后一枪打中了老双成的胸膛。曹梁大笑道：“你这横行东边道四十年的老胡子头，到底死在我的手里了！”

老双成两脚用力夹着马腹，烈马疾驰向前。在距曹梁不到五尺时，老人猛然挺身，双目闪光，大吼一声，手起刀落，便把曹梁斜肩带背，劈下马来。

杨靖宇赶到老双成跟前，老人喃喃地说：“我给东边道的百姓除了一大祸害。自从遇见了你，我这五年，活得痛快，死得也光彩。”

老人继续说：“我要听你一句话，老双成算不算抗日英雄？”杨靖宇紧紧抱住老人洒泪道：“老同志，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抗日英雄！”老双成听了，一阵大笑后，停止了呼吸。

杨靖宇骑马上了高坡，面对着疾驰而过的战士们，号召道：“同志们，前边就是游击队的故乡！为了烈士，为了人民，为了中华民族，为新中国的建立，冲过去，全部消灭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