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驱驴记

浙江天台山山水秀丽，自然景观得天独厚，奇石、幽洞、飞瀑、清泉、古木、名花、珍禽、异兽应有尽有，更是盛产天台山云雾茶，所谓“好山好水出好茶”，由于其独特的香味，广受百姓的喜爱。

云雾茶常常分布在海拔较高的地方，这里常年云雾缭绕，气候适宜，但是茶农采摘起来却是颇为辛苦，采茶之人要在各个山峰之间，跑来跑去。

都说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明朝后期，当地许多村民以采茶为业，虽说发不了大财，但是勉强换取些银子补贴家用。

01

当地有个上水村，村里有一老汉，名为赵大虎，从小跟着父亲在山中采茶为生。他对这山中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哪里山高如险，哪里路好走，都如数家珍。

赵大虎为人十分友善，虽说自己也是挣个辛苦钱，但是却乐善好施，遇到老弱病残他都会出手相助，从不奢求回报。

说起来大虎也是个苦命人，他这一辈子勤勤恳恳做事，日子过的一直是紧巴巴的，妻子早早的就过世了，他独自一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女子香娘抚养成人。

时光如箭，岁月如梭，香娘一晃就十八岁了，长得白白嫩嫩，眉眼如画，生得一对桃花眼，而且声音特别甜，一颦一笑都摄人魂魄。

大虎白天都在山中采茶，有时候还要送茶去镇上，一去就是好几天，把香娘独自一人留在家中，他越来越不放心，村中总有些地痞流氓，无事就在门前晃荡，其实就是打着香娘的主意。

赵大虎思前想后，还是要找个媒人，把香娘早早嫁出去，这样他才好放心的外出谋生，否则香娘万一被这些小流氓玷污了，那将得不偿失。

大虎找了个媒人，也是个糊涂人，就把香娘介绍给刘寡妇家的儿子。

说起这刘寡妇，人称刘翠花，那是一难缠之人，她在镇上开了一家客栈。本来客栈是他的丈夫罗有财祖传的，可是罗有财命短，前几年因病去世，只留下了儿子罗生与刘寡妇相依为命。

丈夫在世时，刘翠花都在家中操持家务，一般不抛头露面，可是丈夫走了后，也没有多少积蓄，她只得出来维持店中生意。

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店中的住客多以独身男子居多，旅途中不免寂寞难耐，自家妻子又不在身边，一些厚颜无耻之徒常常对着刘翠花插科打诨，可是刘翠花却不生气，有时候甚至和他们打打闹闹，眉来眼去。

就靠着这些皮肉生意，客栈的生意倒也红红火火，免不了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就这么一不正经的家庭，大虎也不打听清楚，就稀里糊涂的把香娘嫁了出去。香娘嫁过去之后，大虎对着女儿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嫁过去听婆家的话。

香娘本就心地善良，非常听父亲的话，含泪惜别后，头也不回的踏入了刘家的客栈。

02

刚嫁过去的时候，刘寡妇对香娘客客气气，真把她当成了半个女儿。加之香娘本来就乖巧懂事，看着店里哪个地方脏了，主动拿抹布过去擦，还帮罗生打好洗脚生，伺候的妥妥当当。

所以婆媳二人相处的倒也十分和谐。

罗生是个读生人，店中生意他是全然不顾，每日只是摇头晃脑的读四书五经，想着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家中就完全交给两个女人打理。

三人本来相处的倒也十分平衡，罗生终日在书房苦读，也不知道母亲在外面的肮脏事，香娘刚开始看到刘翠花和男子们打打闹闹，脸上红的像樱桃一般，可是时间一长，她也见怪不怪了，自己恪守妇道，不给那些浑男子留任何机会。

就这样过了半年后，店中来了一个姓罗的客人，名唤罗如玉，长得是眉清目秀，风度翩翩，算得上一美男子。

罗如玉住到店中后，和其他客人比起来，鹤立鸡群，十分显眼，刘翠花一眼就看中了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扑通扑通直跳，春心荡漾。

晚上，刘翠花哪里还睡得着，虽说她已年近四十，但是却徐娘半老，别有一番姿色，她在庆上是翻来覆去，想着自己这一生十分苦命，年纪轻轻就守寡，不由得潸然泪下。她想着要是能嫁给罗如玉这样的男子，那这后半生也不枉白活，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说说罗如玉，这本身就不是一正经人，他在家中已娶妻，仗着家中有些银子，到处沾花惹草，由于他长相出众，加之出手大方，往往十分容易得手。

次日，刘翠花坐在客栈中补自己的绣花鞋。罗如玉从她旁边经过，说道：“夫人，你这么娇嫩的小手，还要做这粗活，让哥哥来帮帮你。”

刘翠花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大官人，拿我打趣吧，我这老娘们了，哪里来的细皮嫩肉，有的只是一双粗糙的老手。”说完，刘翠花咯咯的笑了起来。

罗如玉笑着说：“夫人，你长得像十八岁的妙龄少女，当然是嫩肉了。“

他一把抢过刘翠花手中的绣花鞋，还趁机捏了翠花的手。

刘翠花站起身来，推了罗如玉，过来抢鞋子，罗如玉哪里肯给，两人围着店中的桌子跑了起来。

不一会儿，刘翠花气喘吁吁，跑不动了，就找凳子坐了下来，假装生气道：“罗公子，你也太不像话了，光天化日之下，逗老娘耍。”

罗如玉不依不饶，说道：“夫人，你这绣花鞋这当送我了，我好好收藏，等下我送个大礼给你，你在家里等着。”

刘翠花朝着罗如玉抛了个媚眼，也不在和他纠缠，径直去二楼去了。

罗如玉见刘翠花这么配合，凭借他多年偷香的经验，觉得再花一点点银子就能促成好事。

罗如玉在客房中整理了下衣物，拿了十两银子，打算出去给刘二银打一副银手镯。他对这地方也不熟，就打算出门逛逛，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店子。

出门不久，远处锣鼓喧天，热热闹闹，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应该是有人当街卖艺。

罗如玉本就是爱热闹之人，他就费尽千辛万苦挤了进去，里面的表演非常精彩。

果然一对江湖卖艺的艺人，父亲让儿子躺在一条长凳上，自己取出一把溜光锋利的大刀，抬手朝儿子脖子挥刀砍去，瞬间儿子身首异处。

众人吓的纷纷捂住了眼睛，不敢直视这场面，有人甚至惊呼不已，几个胆子大的人，却发现儿子脖子上干干净净，一丝血都没有。

这时那位父亲对观众双手抱拳，说道：因家中遭灾，生活艰难，所以来到贵宝地，表演些戏法，忘各位多多捧场。

说完拿手一指，并喊到：儿子，回来。再看这小儿子神奇般的站了起来，也对众人抱拳施礼。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惊奇的连连拍手。罗如玉也看得入了神，等人群散去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还要去给刘翠花打银镯子。

他发现自己袖中空空如也，带的十两银子不翼而飞，原来袖子已经被人割开了好大的一道口子，感觉十分烦闷，脑袋上直冒汗。

罗如玉倒不是心疼这十两银子，苦闷的是事情办不成了，这离店中也有一段距离，再去取银子已经不太现实。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突然店中的另一客人碰巧经过此地，就喊他去边上的酒店喝上几杯，此时罗如玉十分烦躁，刚好可以借酒消愁，于是两人一连喝了好几碗，等到天黑时才醉醺醺的回到客栈。

刘翠花在家中等的是心急如焚，上二楼后，心就已经飞到罗如玉那边去了。看着罗如玉身穿绫罗绸缎，料定他是不差钱的主，加之又想着罗如玉的人，所以更是如坐针毡。

可是她从上午等到天黑，望眼欲穿，眼睁睁看着罗如玉匆匆的离去，却迟迟没有看到他回来，等到外面已经暗的看不清人脸的时候，她只得失望得关上窗户，像丢了魂似的躺在了床上。

等到她快睡着的时候，罗如玉才咣咣的敲门。刘翠花赶紧起身，下楼开门，可是罗如玉满身酒气，直接躺在地上，翠花叫小二把他抬到床上，呼呼大睡。

次日罗如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他想起了昨日未竞之事，心中不免遗憾，还不如去直接送银子得了。

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再拿出十两银子，放入袖中，打算拿银子送给刘翠花得了。

他径直走上二楼，刘翠花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

罗如玉笑着说道：“翠花，你久等了，我来了。”

刘翠花转过身来，故作生气，一言不发。

罗如玉走到翠花面前，说道：“翠花，昨日我出去买东西，结果银子丢了。”

还没等他说完，翠花就打断：“你这官人，小气就小气，还编什么瞎话？岂有此理。”

翠花说的胸口一起一伏的，脸色也青了，她是真的有些生气，昨日等的太久。

罗如玉急忙从袖中拿出白花花的十两银子，放到翠花的手上，笑着说道：“翠花，你看今日出去再买东西的话，太费时间，我给你的这些银子如何？”

翠花见钱眼开，笑得合不拢嘴，把银子收入袖中，说道：“还算你有良心。”

罗如玉知道时机已到，抱着翠花就往里屋走，翠花也顺着罗如玉，两人颠鸾倒凤，云雨了一番，快活似神仙。

自此，两人日日在一块，过得如同夫妻一般，也不避讳他们，刘翠花也不理会店里其他的男子了。

03

刘翠花的老相好们看着罗如玉摘了桃子，心中不免有些忿忿不平，平时少不得嚼耳根，尤其是在刘翠花的儿子罗生面前，更是讲的绘声绘色。

罗生是个读书人，脸皮本来就薄，听到这些男子说他母亲，羞的是无地自容。

罗生的卧房与母亲是隔壁，每天罗生白天辛苦读书，晚上根本休息不好，隔壁一到深更半夜，就传来不可描述之声。

刘翠花与罗如玉是越来越过分，有时候大白天，当着罗生的面也打情骂俏，罗生敢怒不敢言，他从小都是在刘翠花的打骂下长大的，只有晚间偷偷的在香娘耳边说一说。

香娘有时候实在控制不住，就在刘翠花耳边唠叨了两句，翠花怀恨在心，当面就把香娘骂的眼泪直流，要她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罗生身体孱弱，又积郁成疾，竟然一病不起，不久撒手西去，香娘哭成了泪人。

刘翠花是铁打的心肠，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也是掉了几滴眼泪，在罗生的丧事期间，也许罗如玉勾勾搭搭。

罗如玉本就是贪淫之人，早就觊觎香娘的美貌。

香娘正值青春年少，肌肤如玉，比年老色衰的刘翠花强太多。

丧事结束后，罗如玉笑嘻嘻的搂住刘翠花，说道：“翠花，你看你儿子现在没了，想不想再找个儿子给你养老送终？”

翠花一脸错愕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罗如玉摸了摸翠花的脸，说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你把香娘嫁给我，我就是你儿子，给你养老送终。”

翠花一下子跳起来，骂道：“你这个混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罗如玉伸出十个手指，说道：“翠花，别急，这个数成不成，一百两。”

翠花一下子就眉开眼笑，说道：“行行行，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去说说试试。”

刘翠花做其他事软弱无力，一提到银子，立罗两眼放光，当下就去找了香娘。

自从香娘说过刘翠花晚上别整出那么大动静后，刘翠花就一直对香娘没有好脸色，从来都是严厉斥责，可是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对着香娘温柔起来，香娘一时竟然手足无措，受宠如惊。

“香娘，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刘翠花笑容可掬的说道。

香娘都不敢正眼看翠花，小声的说道：“娘，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刘翠花用安慰着说道：“香娘，我儿走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这是你现在还年轻，人生的路还长着，有何打算？”

香娘道：“娘，女儿在家伺候你，永不再嫁。”

刘翠花叹了一口气，说道：“香娘，不要说这些傻话，我守了这么些年的活寡，知道这番滋味，每夜是辗转反侧，寂寞难耐，不知道苍老了多少。今日我找你，是想替你介绍一名郎君，他就是罗公子，家中有的是银子，你嫁给他后，我们至少吃穿不愁，后半辈子有个依靠。”

香娘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刘翠花会说出这样的混账饭，罗如玉明明是她的奸夫，于是说道：“娘，罗如玉不是你心爱之人？为何又说出这番话？”

刘翠花说道：“娘年老色衰，罗公子现在看上了你，想和你在一块。”

香娘踌躇了一会，说道：“娘，女儿刚就说了，永不再嫁。”

刘翠花一下子变脸了，凶狠的说道：“香娘，我告诉你，这由不得你，你非嫁不可。为了办儿子的丧事，我向罗公子借了一百两银子，要不你就去还。”

香娘着急了，带着哭腔说：“娘，你把这客栈卖了，不就可以还了吗？”

刘翠花怒了，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吃我的穿我的，却要把饭碗都砸了，你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翠花就甩手出去，留下一脸泪痕的香娘。

罗如玉在房间焦急的等待翠花的回音，翠花把和香娘沟通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罗如玉。

罗如玉喃喃自语：“这可如何是好，看样子这香娘刚烈的很，我是无法得手了。”

翠花此时心都在那一百两银子上，眼睛骨碌碌的一转，想出了一条毒计，她在罗如玉耳边说起了悄悄话，罗如玉露出了阴险的笑容，直夸翠花聪明，又与翠花在床上大战三百个回合。

次日清晨，刘翠花早早的就去了香娘房间，比昨日刚去的态度还要温柔，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说道：“香娘，昨日是我话多了，罗公子其实本意不是这样，他原来是娶我，再收你做干女儿，中午在家中设宴招待你，他会从小仙楼叫酒菜过来，小仙楼的菜做的可好了。”

香娘眼圈是黑的，很明显是晚上彻夜未眠，人恍恍惚惚，心思本来也单纯，就同意了刘翠花的请求。

中午，罗如玉衣冠楚楚，从小仙楼叫了一桌子好菜好饭过来，早早的就与刘翠花一脸笑容的坐在桌上等待香娘的到来。

香娘一脸疲惫，犹豫了很久，两条腿如灌铅一般，才慢慢的从楼上下来。

罗如玉对着香娘作揖道：“香娘，受累了，小生对你有礼了。”

香娘忙对罗如玉回礼，说道：“官人，不要折煞奴家。”

刘翠花给每人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说：“我们几个以后就是一家人，要和和气气过日子，喝了此杯，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香娘面露难色，说道：“娘，我不会喝酒，你们两人喝吧。”

罗如玉一把抓住香娘的手，说道：“香娘，以后我就是你父亲了，你这个面子可要给。”

香娘用力挣脱，只得一饮而尽，她本就不胜酒力，一杯下肚就有点头晕脑涨。

刘翠花趁机又给香娘满上，他们两人左一杯，右一杯的劝香娘喝酒，不一会儿香娘就倒在酒桌了，一动不动。

罗如玉内心狂喜，抱着香娘就往卧房走，把门从外面关紧，露出淫笑，打算对香娘行不轨之事。

可怜的香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罗如玉一步一步的走近她，眼看就要得逞。

04

说是迟，那时快，门被一脚踢开，罗如玉惊的魂飞魄散，只见罗大虎如同从天而降，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身旁还站在一个道士。

罗大虎厉声痛斥：“你这个狗东西，淫贼，今日就是你的末日。”

罗如玉呆若木鸡，愣在那里，不知道这两人为何突然到地。

原来罗大虎在参加罗生的丧事时，就发现了罗如玉对女儿图谋不轨，回到家后一直心不踏实，忧心忡忡。

昨晚上突做一怪梦，梦见女儿眼含泪水，跪在他面前，说道：“爹，你明天快来救女儿，否则我就会死于非命。”

他猛然惊醒，立刻穿好衣服，打开门，准备连夜出发。刚打开门，发现清山道士立在门边，对他说道：“大虎，我随同你一道去。”

这清山道士会一些旁道，大虎早年有恩于他，所以与大虎是生死之交，他能掐会算，所以就早早的在门前等待大虎。

罗如玉看着两人怒气冲冲，吓的浑身发抖。

道士从袖中拿出醒酒丹，放入香娘口中，香娘罗上恢复如初，躲到大虎背后，痛斥罗如玉气死罗生，又图谋她的不实。

大虎听完更是火冒三丈，冲到楼下，把龟缩一团的刘翠花如同提小鸡一般的提到二楼，给她重重的扇了两个耳光。

大虎骂道：“你这妇人不守妇道，还逼良为娼。该死！”

刘翠花连连磕头饶命。

清风道士挥一挥道袍，只见罗如玉竟然变成了一只种驴，在房间里面乱撞，大虎飞身一脚，把它踢晕在地。

道士对刘翠花说：“你看看你的情郎，是一只什么物种？”

原来罗如玉是一只驴妖，专门祸乱人间，刘翠花吓的磕头如捣蒜。

大虎对刘翠花说：“你以后再不守妇道，就把你和这驴妖关在一块，永世都不放出来。”

说完，大虎又对香娘说：“女儿，此家不值得你留恋，是我没有把关，让你嫁了这样的人家，现在你回到我们家，好好生活。”

香娘含泪答应，大虎把驴妖送给了附近屠户，然后带着香娘去了别处生活，刘翠花受到如此重创，惊吓不已，不久也是离开了人世。

全文完。